孙美丽干脆冲过来跳起身扑向他,伸出前爪击打他的肚子。
“我靠,女侠饶命。”崔馨悦被她锤得抱着肚子弯下腰,“你这是跟哪练的拳击……也太狗了吧……”
孙美丽得意地摇摇尾巴转身扬长而去。
说出去可能别人不太能够相信——崔馨悦刚刚和狗打了一架,还输了。好在,就在他鬼打墙般地被狗拖着在原地绕行了两圈之后,他赫然发现自己斜前方的二层小楼楼侧写着一个非常不显眼的浮雕花体字“18”。
崔馨悦上前径直推开门,潜意识觉得屋里没人,便毫不掩饰地抱怨道:“这标志可是太明显了,生怕我能顺利找到啊。”
但,恰恰相反。
这栋外表平平无奇的二层小楼门口的前厅里此刻站了一圈年轻人,一眼望过去,没一个他认识的。人群在他推开门后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
一人一狗和一屋子二三十双眼睛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崔馨悦下意识地拎着孙美丽就想跑。
但人群却爆发出一片热情的声浪:
“别走别走啊!”
“嫂子好!”
“哟,这就是弟妹吧?”
“人来了!”
“我看看我看看……”
刚刚知道自己可能患有人群恐惧症的崔馨悦不知道是被谁拉到了屋子中间,接受众人七嘴八舌的检阅。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是站在实验台上的实验动物。
一贯窝里横的孙美丽也被这个阵势被吓得夹紧尾巴紧紧贴着他的腿低声呜咽。
崔馨悦觉得自己要是背上也长了孙美丽那么长的毛,这会儿进了这盘丝洞一样的屋子,一准早已炸起来了。
好在就在他浑身僵硬的空档,周飞羽的声音适时从头顶传来为他解了围:“诸位,能对我的新郎温柔点吗?怕人吓跑了怎么算?”
“切——”人群发出了情绪复杂的嘘声。
“姓周的你可真能护短。”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
有人附和:“就是,我们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岂止。
你们可能还不吐骨头。
崔馨悦腹诽着,脸上却因为害羞憋了个通红。
“小悦,来,上楼来。”周飞羽倚在楼上的扶手旁冲楼下的崔馨悦挥挥手,“别理他们。”
“好啊,不理我们,那我们走了!”一个女孩子冲过来一把挎住崔馨悦的胳膊,像是挟持人质一般,“我们大家一起走,表哥你就自己结婚去吧!”
“就是就是。”
“走走走!”
场面有点失控。
但孙美丽显然没受到任何影响,她在周飞羽向她招手的下一秒就低着头吭吭吭地拖着绳子上了楼。
这会儿正把嘴伸在楼梯栏杆夹缝瞅着楼下的崔馨悦,表情写满了同情。
“嫂子你看他!”挎着他的女孩,大概是周飞羽的表妹不开心地扭了扭,冲着崔馨悦撒娇。
尖细的鞋跟差一厘米就要跺在崔馨悦脚趾上,还好他穿的鞋有点大。
“……就是,老周你也也太不像话了。”躲过了一劫的崔馨悦很识时务的随声附和,指指楼上的人,顺便疯狂冲周飞羽眨眼。
——快来救救我。
周飞羽无奈,只得站直身体下楼捞人。
他术后恢复还不足一周,虽说是微创手术,但终归还没到拆线的时间,刀口还未彻底愈合,又要应付各种杂事,这会儿自然是尽量维持不动。
但显然这帮亲朋损友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我看你们这些小孩子是不想要过年红包了。”周飞羽扶着栏杆动作有些迟缓,下楼梯的时候禁不住踉跄了一下。崔馨悦见状想上前扶他,又碍于被困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好巧不巧,罗安适时地冲了进来:“Hello,这里人好多啊……Hey, Danny,崔来了吗?”
他冲着乌泱泱的背对着他的人群意外了一秒,但很快便看到了高处行动迟缓的周飞羽。
但可惜他忽略了人群中被困住的崔馨悦。
听到了声响的众人回过头,不出意外地被他的脸吸引走了所有注意力。
“帅哥你谁?”
“嚯,又来一个?”
“可以啊,齐人之福啊……”
“到底是哪个?这个还是刚刚哪个?没认错人吧?”
趁着众人闪神的空档,崔馨悦趁乱逃跑。
……太可怕了。
终于蹭到了老周身边的崔馨悦长舒了一口气,疯狂冲还戳在门口的罗安招手做口型示意他上楼。
“Excuse me.”见惯了大场面的罗安倒是丝毫不惧,举止得体地冲被他吸走了魂的众人告歉,“我要去楼上试衣服。”
人群自然而然地为他让了条路。
宛如摩西分海似的,罗安不费吹灰之力地踏上了台阶,背后的人群却仍然像收到了惊吓似的,不敢高声喧哗。
周飞羽引着二人逃进二楼的一间房间,门一关上,崔馨悦才终于得以舒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肘捅了捅周飞羽:“你看,长得好看多重要。”
“那是他们没见过世面。”周飞羽轻飘飘地回道。
罗安好笑地瞥了崔馨悦一眼:“Smart is the new sexy.”
“…And you are smart too.”崔馨悦觉得人间不公。
房间里是他们礼服的设计师和助理带着所有制衣设备,以及两座人台。
崔馨悦依次试过了三套礼服——对他而言,他看不出这三件除了颜色上还有什么差距,便姑且都算作正装——据说是按照他的尺码订做的,他也都能顺利穿进去,可以说是非常合身。除了一件双排扣礼服全扣上有点紧让他行动有些受阻之外,其他几件他觉得都还不错。
但显然另外两个人并不这么觉得。
“这件,戗驳领的弧线再收紧一点,和我那件一样。”周飞羽坐在一边点评。
助理拿着大头针往模特崔馨悦脖子周围的布料上戳。
“这件衬衣袖子还可以再放出来一英寸,把袖扣露出来。另外,我觉得袖口做成双折袖会更好看。”罗安围着崔馨悦转了一圈,“还有这个腰线收得可以更漂亮一点。”
被当做人体模特罚站到满头大汗的崔馨悦:“……”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差不多了吧?”崔馨悦嘀咕,“衣服能穿就行了。”
“不可以!”
“No way.”
“Fine.”他二比一输给了多数党,“我闭嘴听话就是了。”
崔馨悦原以为两个男人的婚礼,又不需要繁复的婚纱礼裙,会简单得多。但没想到,他完全低估了人类对于仪式感的追求。
尤其是这两个事情很多的人类。
“我都说了我永远不会穿oxford。”折腾完了崔馨悦,又给自己的伴郎服挑了一堆毛病的罗安面对周飞羽为他准备的牛津鞋发脾气,“我宁愿光脚也不会穿这个。”
周飞羽被他吵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随你,爱穿不穿。”
崔馨悦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他小时候穿出心理阴影了,到现在都没克服。”周飞羽非常不客气的评价道,“矫情。”
罗安急忙向崔馨悦解释:“不,崔,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是单纯地讨厌这个设计,做作。”
“那不喜欢就不要穿了。”崔馨悦不解,这问题还不简单?
“但是拍出照片来还是统一的服装会比较好看。”周飞羽解释。
崔馨悦恍然大悟:“咳,那又无所谓。大不了后期p成一样的嘛。”
为了双鞋,何必让大家不开心。
周飞羽语塞了一秒:“……也对。”
一个完美主义者就这么妥协了。
度假山庄里娱乐设施齐全。
温泉桑拿,高尔夫垂钓,攀岩射箭,据说还有养马场,再不济还可以去不远处的山里徒步。这样的安排让过年期间大费周章跑来参加婚礼的诸位亲朋好友都不虚此行,很快就都结成了新的兴趣小组自行活动,完全不需要主人家过多干涉。
可偏偏作为主角的崔馨悦两天里不是忙于核对流程,就是接待宾客,甚至连大年三十这个阖家团圆打麻将的时刻,他还要被亲妈呵斥。
“妈,你这把牌手气不错啊。”崔馨悦刚蹭到坐齐了双方家长的牌桌前插了句嘴——他也不怎么会打麻将,也就是随口瞎夸——崔馨悦就被孙女士毫不客气地轰走了。
“琴练好了吗?还不快去练琴?明天拉错了可是要被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