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问罗安现在在做什么,但想想又怕他嫌自己管的太宽。
平凡的一天,全世界新闻层出不穷,与他相关的又没有什么。
……深夜总让人胡思乱想。
那些尴尬得让人脚趾蜷缩的回忆就像井盖下翻腾的沼气趁着夜深人静往上涌。
人生大概不需要捕梦网,只需要一碗孟婆汤。
崔馨悦捧着电脑重新阅读了一遍评审意见,写好了总结,给老板回了信,抬头一看,也不过十点半,还不到他平时上床的时间。
怎么医院里工作效率这么高?
病床上的周飞羽呼吸均匀而悠长,好像已经睡熟了。
折叠躺椅比病床矮一截,崔馨悦蹑手蹑脚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透进来的光查看周飞羽的状况。
……这睡眠面膜其实是给枕头敷的吧?
崔馨悦无力吐槽,去卫生间迅速地刷了个牙又搓了把脸,盖着毛毯和衣窝在折叠椅上,但不知怎么的,睡意全无。
明明前一晚也没睡几个小时,他早该困了才对。
也许是白天奶茶喝多了?
又或许是现在时间还早,褪黑素还没分泌?
他胡思乱想着,玩了会儿手机——家族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长辈们没有他也可以把一切安排得紧紧有条。
关于那个婚礼,他一点都不担心。他甚至怀疑就算自己不出席,这些大人都能找个替身把一切搞定。
他想问问罗安现在在做什么,但想想又怕他嫌自己管的太宽。
平凡的一天,全世界新闻层出不穷,与他相关的又没有什么。
……深夜总让人胡思乱想。
那些尴尬得让人脚趾蜷缩的回忆就像井盖下翻腾的沼气趁着夜深人静往上涌。
人生大概不需要捕梦网,只需要一碗孟婆汤。
周飞羽睡得浅,隐约听到了一声抽泣。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潜意识又觉得不像。
在梦境中挣扎了片刻,等他的意识慢慢回笼,抽泣声愈发清晰。
“小悦?”他睡得迷迷糊糊,声音嘶哑。
崔馨悦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醒了?上厕所吗?”
“你怎么了?哭了吗?”周飞羽睁开眼摸索自己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黑暗里他虽然近视度数不高,但仍看不真切。
“没有。”崔馨悦哼哼唧唧地吸了吸鼻子,“有点头疼。”
啪。
床头灯点亮,照得抱着毯子的崔馨悦的背影格外脆弱。
周飞羽慢慢侧过身面朝他的后背,“过来我看看。”
崔馨悦拒绝得很干脆:“不用,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周飞羽差点就信了——如果他声音里几不可查的哭腔没有出卖他的话。
“过来。”周飞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不容拒绝。
“真不用!”崔馨悦猛地转过身冲他嚷嚷,“你不上厕所就接着睡觉,管我干嘛啊!婆婆妈妈的烦不烦?!”
“崔馨悦!”周飞羽急了,吼他“你给我过来!”
刚刚还像个炮仗的崔馨悦被吼得哑了火——他一向很怕周飞羽生气——耷拉着脑袋像个丧家之犬,起身蹭到病床边,语气还是不耐烦:“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他眼眶通红,周飞羽一看就已经心里有数,侧身给他挪了个位置,拍了拍身边示意他坐下。
没想到崔馨悦更直接,泄气般地往床沿上一躺,也不管自己还有半个身子悬空,身下还压着老周的被子。
他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心里难受?”周飞羽拉着他往身边靠了靠,以免他滚到地上。
崔馨悦语气平静道:“想退学。”
“为什么?”周飞羽伸手替他抹掉脸上的泪痕。
“不想念了。”崔馨悦挡开他的手,老周的温柔让他鼻酸,再擦下去他又要哭了,“我不是这块料。”
“你不是谁是。”周飞羽问。
“别人是。”崔馨悦答得很干脆。
周飞羽又问:“别人是谁。”
“反正不是我。”崔馨悦答。
“你也是别人,其他人嘴里的’别人’。”周飞羽一如既往地冷静,“你想怎么选择都可以,我养你一辈子都可以,但是你要是想通过这个选择去逃避困难,抱歉,困难是逃避不完的。”
他难得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这么严肃,深沉的眼神把崔馨悦盯得浑身不适。
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课上看课外书被老师拎起来罚站的日子,他臊得满脸通红坐立难安。
“可是……可是……活着好难啊。”崔馨悦委屈地捂住脸,挡住周飞羽锐利的眼神,眼泪顺着指缝流下,大概是头太疼了,他的情绪像开了闸一般倾泻而出,还伴随着胡言乱语,“每一天都好难啊……都没什么好事发生……为什么别人都开开心心的就我这么难……你还把我忘了和别人抱在一起……”
周飞羽一开始只当他是赌气发脾气,但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
“我什么时候抱别人了?”
“梦里。”崔馨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梦见……你不记得我了。”
周飞羽这才明白,眼下的这一切都师出有名,而自己,原来被一个梦定了罪。
第199章 单身派对
“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吗?”虽然觉得冤枉,但周飞羽还是想知道事情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崔馨悦抽抽噎噎地把梦的内容说了个大概。
周飞羽听了都想笑:“你的意思是我和罗安开了个公司,你去找我的时候我不记得你——我很同情那个’我’。”
“你别想敷衍我。”崔馨悦搓得自己的脸也红了,低声吼他,“我看你没有我过得挺好的。”
“怎么可能?”周飞羽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逗他,“那是你没有去问那个’我’过得好不好,也许我是被绑架了等着你去拯救呢。”
“你都不记得我,我怎么问?”崔馨悦打了个哭嗝,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伤心。
“所以……”周飞羽面对这个无解的问题也觉得棘手,叹了口气,“我该做出什么反应呢?”
崔馨悦哭得更厉害了,一时喘不上气,被唾沫噎住咳得脸红脖子粗。
“对不起,宝贝。”周飞羽见他这样认真,连忙端正态度道歉,试图把人往怀里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呸,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崔馨悦挣脱了他,捂着脸背转过去,“就是个梦……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这是个高难度动作,病床狭窄,两个男人凑在一起,他又要小心不能压到病号,原地翻身实在是个很有挑战性的动作。
周飞羽觉得这道题有点超纲了。
崔馨悦不是无理取闹,相反,道理他都懂。
但就是想发脾气。
这就更难办了。
周飞羽伸手搭在他腰上,试探性地问:“宝贝儿?”
崔馨悦烦得向后摆臂想挣脱他,但自己实在也是无处可去,随即自暴自弃地嚷道:“别搭理我!您让我自己哭会儿不行吗?”
反正横竖都是无解的问题。
毕业也是。
噩梦也是。
别的做不了,让他自己难受一会儿都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哭吧。”周飞羽伸手抚上他的发顶,揉了揉,语气平静像哄孩子,“哭完了记得喝点水。”
听他这么说,崔馨悦倒是不哭了,又撑着身子原地翻了个身面向他开始找茬:“你是不是觉得特得意?”
周飞羽一愣。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真是那样也挺好的?”
“不认识我的话你可以事业蒸蒸日上,也不用天天和我在一个小房子里打头碰脸?”
“罗安多好啊,长得好看还有钱,你们复合吧,我退出。”
周飞羽:???
“小悦,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周飞羽嗓子发干,吞了口口水,“你给我定罪之前,起码要有证据吧?你不能因为一个梦就要把我甩了,这也太……对我不负责任了。”
崔馨悦坐起身,耷拉着脸盯着他看了半分钟。
一言不发。
周飞羽难得被他盯得全身发毛。
“没事我说着玩的。”崔馨悦侧身拉起压在身下的被子动作敏捷的钻进去,“要真有那么一天——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俩。”
周飞羽:“……”
为什么觉得更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