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蚕殿外的宫道,一抹青色的身影匆匆赶来,怀里还有一长卷,小心地用左掌托着右手扶着。
亲蚕殿的侧门大开,也没人看他,他却站定在门前,微微躬身行礼,方提起衣摆,跨门而入。
眼尖的清照第一个看见他,招呼道:“崔画师。”
皇后和贤妃同时回头,崔绅墨立时向两人行礼。
贤妃疑惑:“崔画师也会治病救人?”
“非也非也。”崔绅墨将手中卷轴哗一下展开,“我是来送这个。”
皇后和贤妃同时脸色一变,卷轴中的女子,她们太过熟悉,这正是宫中风传已久的“锦鲤”。
只是这一幅“锦鲤”,女子身后自带金光,额间也点着金光。
贤妃:本宫求“锦鲤”煞费苦心,淑妃却是人赶着送“锦鲤”。
皇后:吾儿沉香得之,必可心想事成矣。
两人正想着,小青令萱已经归来,在各自主子耳边说几句。
皇后又冷着脸看躺着的佟思凡,漠然问道:“黑御医,淑妃如何?”
黑御医起身沉吟片刻,开口道:“恕老臣直言,淑妃娘娘怕是凶多吉少。”
“劳烦御医悉心照顾。”皇后说得敷衍。
黑御医却极上心:“老臣分内之事定当竭力而为。”
皇后点头:“好。那本宫就不耽误淑妃养病。”
玄机:皇后跑得挺快。
婉儿:呼~看来没有穿帮。
胡御医从左袖中摸出瓷瓶,左袖掩鼻,右手大拇指嘣一声折开瓶塞,放在佟思凡鼻下。
众人:啊,什么味。
黑御医:臭鳜鱼算什么,老夫还可再战五百年!
折出的瓶塞被按回瓷瓶,众人皆松口气。
原来是头一个受不了的佟思凡一手将它按回,她目光灼灼半分没有病态。
胡御医:“好险,好险,还好娘娘没有发现。”
“呵!”黑御医捋着白胡须,“方才老夫不是讲过凶多吉少么!皇后娘娘要是真发现,老夫的话也断断不会出错。”
众人:……
被发现就真.凶多吉少。
胡御医为缓解尴尬,连忙道:“万万没想到绣娘不仅在刺绣上巧夺天工,在易容上更有建树。”
绣娘只是笑笑:“其实也不难。”
“不不不,那是你的谦虚。”胡御医又恭维道。
绣娘:只要长得像,其实真没有这么难。
婉儿突然问道:“南风去哪里了?”
从刚才起好像就没看见他……
“各位大人,请稍安勿躁。”
南风哭唧唧:我明明不算男人,偏偏今天一直都在拦人。
大殿门外立着块公告牌,牌上四个大字:今日免朝。
众大臣挤在公告牌前,刑部尚书秦磊落的一贯声如洪钟:“陛下连着三日免朝,此举不合规矩!臣要见陛下。”
南风低眉顺眼道:“大人,陛下做事一向不喜循规蹈矩,您请回吧!”
有年轻些的官员沉不住气:“市井传言果然是真的!陛下是不是已不在宫内?臣要亲自确认!”
南风摆摆手,劝道:“不管陛下在哪里,陛下都应该在您心里。如此不将陛下放在心上,大人您还是回府思过吧!”
有老臣痛心疾首:“陛下竟纵容内侍如此对待我朝官员!国朝要亡呀!我明渊国历代先祖的心血要毁于一旦啊!”
南风否认道:“大人,小小一个内侍我,何德何能将倾覆明渊国?您若是还在此聚闹,明渊国才恐将遭遇危机。”
南风:陛下!为您,我快将这些大臣得罪光了!
秦磊落煽动道:“小小内侍也敢拦我朝官员,说不定陛下正被他们把控。今日不见到陛下,我们誓不离开!”
立刻获得众人亮声附和:“对!说的没错!”“不见陛下,誓不离开!”“杀内侍,清君侧!”
南风:陛下!救我!
众位大臣在秦磊落的团结下,突破南风的防线,直捣宫内。
秦磊落在延福宫外遭到卫兵拦截,两名卫兵虽气势昂扬,居高临下压人一头,奈何寡不敌众,还是被钻了空子。
不出意外,延福宫,扑空。
一群人气势汹汹,在宫道中奔过,年老的乘马车,年壮的随车而奔。
户部尚书严嘉熙酸溜溜地说:“秦尚书果然是早有准备。”
“严尚书,是怕靠山不在,日后难以自处吧?”
严嘉熙不甘示弱:“彼此彼此。”
“没有彼此。”秦磊落否道,“臣是为国为民。”
严嘉熙:啊呸!
亲蚕殿的门被无情推开,一堆人涌入……无人……
闯入范佟斋……空空如也……
秦磊落:这……
“不对!”他大喊一声,“亲蚕殿和范佟斋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南风呢?”有大臣突然道,“把他找来。”
“来了,南风来了~”气喘吁吁的南风扶着范佟斋的门框不停喘气,“各位大人,我就说实话吧,陛下确实不在宫中,至于去了哪里,小的是真不知道。”
秦磊落站出来,眼中似要喷出火焰:“淑妃呢?这里和那里的人呢?”
南风委屈道:“小的更不知道,今早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才来过,当时淑妃娘娘还在呢!小的被各位大人叫去大殿,这后面发生什么,小的真不知道。”
“皇后?”“贤妃?”“走,去福宁殿,去繁花宫。”
“等等,各位同僚。”秦磊落叫停群情激昂的众人,“想必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也不甚知情,倒不如,今日我们先行回去,明日再做打算。”
马尚书白尚书失踪的消息数日前众臣已经知晓。
现在朝中说话有些威望的也仅有秦磊落和严嘉熙二人。
严嘉熙没什么主见,这时候只能跟着人云亦云,秦磊落只好挑起重担。
一众臣子听了纷纷点头,就这么由南风派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严嘉熙走在南风身旁,有些担忧:“陛下若知我们擅闯宫中,会不会……”
“你还有闲心担心这个?”秦磊落嗤笑一声,大步流星从旁边走过。
秦磊落出了宫门,坐马车往城南而去,登上酒楼五层,那里已经有个人坐着等他。
见他来,不过扫一眼,反是秦磊落一揖道:“蔡公子。”
第三十二章
“秦大人,请坐。”
这房间是酒楼的顶层豪华包间,整层打通,室内没有一根梁柱,显得宽阔大气。
陈设简单,但件件都是精品,能看出主人的用心和品味。
对此秦尚书只有一字可表:壕!
蔡公子:我爹说,出门谈生意,就要大手笔,别人才相信你有实力。
看着秦尚书四处打量,蔡公子道:“秦尚书请放心,这间酒楼是皇城内新建,不会有问题。”
秦尚书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蔡公子做事向来思虑周全。”
蔡公子略一摇头:“来,喝酒吃肉。”
他举杯离桌面一尺高,秦尚书慌得也举起酒杯,低他一点去碰杯沿。
“不可不可。您是长辈。”蔡公子放低酒杯。
秦尚书惊道:“不敢不敢。您是贵客。”酒杯又往下挪。
“不行不行。”
“不能不能。”
店小二端着托盘,迟迟不敢下脚进屋:二位客官这是做啥?
蔡公子衣摆半挂在大腿,另一只腿已经平放在地面。秦尚书同样姿势,一手端酒杯,一手撑着膝盖头。
两人同时望向店小二,说时迟那时快,店小二就地蹲下:“二位客官,这是您点的菜。”
将衣摆掀下,蔡公子站起身:“放桌上。”
“好咧~”
秦尚书扶着凳面也站起来。
店小二摆好菜肴,躬身礼毕后跨出房门。
蔡公子夹起一块肉丸,肉丸拳头大小,用油炸过,表面泛着金黄,又裹着汁水,喷香扑鼻,送到秦尚书碗内:“秦大人,请。”
秦尚书诺诺点头,似有难言之事:这是第六块了,我真吃不下,蔡公子到底要干嘛?
蔡公子:他怎么还不说?是不是我诚意不够?爹说,谈生意吃好喝好,生意就成了。
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肉丸,秦尚书突然明白,遂开口道:“经过在下探查,陛下确实不在宫内。”
蔡公子呼得松口气:爹说得果然没错。
“既然如此,多谢秦大人。”
“公子有何打算?”
“我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