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如果我今天死亡,一定是因为吃糖。
等啊,等啊,等啊等,众人终于听见佟思凡娇嗔一声:“含之,再亲爹该等急了。”
“你去吧。”范含之牵起她的手,五指相扣。
众人长长呼出一口气:解脱,是吃糖后的哀求。
长长的气还没有呼完,深情范含之向众人示范吻别的正确姿势。
吻别是三步一个小吻,五步一个深吻,悠远绵长还带拉丝。
众人:这不是别离,重复一遍,这不是别离!三个时辰后你们就会再见!
“含之!”还是佟思凡先发声,“你别送了。”
深觉方才自己的话有些硬,找补似:“我是说,再送我就走不掉了。爹病重,我这个做女儿的应该去看望。我会很快回来的,乖……”
顺着老虎毛,慢慢捋。老虎动动虎须,佟思凡趁机将手从他手中抽出,灵巧地半转过身,迈开步子往前,清照诧异片刻,随即大步跟上。
只留范含之在身后喃喃自语:“思凡,思凡别走……”
望着佟思凡的背影,直到她一拐弯,消失在视野里。
范含之搓手顿足抓头挠腮,突然喊道:“南风!”
被cue的南风面上闪过一丝害怕的神色:“陛下,我在。”
“我们走!”
南风脚软中……
“还不走?”
范含之转身赶着他往相反的方向去。
南风:陛下收得太快,难道方才在演戏?
范含之:谁给你的胆子怀疑朕?
中间大街之所以地处闹市还能闹中取静,最根本原因是在这里修建府邸的人家非富即贵。
佟思凡的马车停在佟府朱漆大门前,轻灵跳下马车,走角门往里,登上郁葱轩二层。
南边窗下黄花梨的罗汉床托起佟老爹的身躯。
佟思凡环顾四周,窗户紧闭密不透风。
哗吱两声,东边的窗被推开,几声急促的脚步后,推开的窗又被阖上。
“佟思凡,病人不能着凉。”佟思仙死死把着窗框。
佟思凡斩钉截铁道:“开窗通风换气,保证室内空气流动,新鲜空气有利病人恢复健康。”
佟思仙:她在说什么?
佟思凡:我好像不该这么说?
瞬间两人都不讲话,在瞪眼的来去中进行谁能保持更长时间不眨眼,这种无聊的比拼。
“咳、咳、咳、”佟老爹的咳嗽声打破两人之间的较量。
两人揉着泛红的眼睛,干涩地喊道:“爹”“爹”
罗汉床承受又一齐承受着三个人的重量,佟老爹半靠着抹头,两姐妹垂手规矩地坐在床沿边。
“好久没吃点心了,很精致那种。”佟老爹摸着下巴,“没什么食欲,要是女儿能亲自给爹炖汤,爹一定喝光光。”
佟思凡起身站在床前说道:“爹,我去吧。”
“还是我去。”佟思仙得意地一瞪眼,一溜烟跑跑下楼。
佟思凡满意地点点头,又舒舒服服坐回床上,手肘撑着另一边摸头:“老头,你急着把人支走,是几个意思?”
佟老爹嘿嘿一笑:“思凡是怎么知道爹爹在支人走?”
佟思凡:不巧,这招我用过。
佟思凡敏锐意识到什么,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装病?”
水在喉咙中咕咚一转,压着气门佟老爹被呛出声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是。你知道爹为什么装病吗?”
“我怎么知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佟老爹收敛笑容。
佟思凡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嘤咛一声栽倒在床。
她身后的莫盛一换了套干净衣裳,托着大麻袋定定看着她。
佟老爹铁青着脸:“别伤着她。”
莫盛一微微颔首,从麻袋中抽出云锦制成的布袋将她从头罩住,再套上麻袋,把她抗在肩头。
打开西边窗户,纵身跃进竹林,脚尖点一片竹叶,再看,人已经跑进竹林深处。
明黄描龙的门帘前,南风来回走动,衣角跌跌不沾鞋面,只在思考一个问题:我该怎么说龙颜才不会震怒。
斜眼往门帘看去,一双龙眼正看着他,兀得心慌气短,恍惚间那龙眼好似范含之的双眼,又闻:“有何事?”
吓得南风腿软哆嗦,真是范含之挑帘出来,心中给自己打个气,南风目视地面,声音尽量平静:“佟府传来消息……淑妃娘娘……被歹人抓走。”
南风心里咯噔一下,只听头顶传来细碎的响声,轰咚一声,那双龙眼忽地注视起垂头的南风。
猛然抬头只见范含之的背影,响亮地声音中包含着无边的怒气:“把福临还有马尚书给朕找来。”
“陛下,您忘记了……马尚书……下落不明。”
“那就把兵部管事的给我找来。”范含之回身扇袖,“算了,福临!”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福临钻出来。
怒极的他声音平静得像海,只是下一秒就要掀起巨浪:“一定是他。给我查,不用,给我把淑妃平安带回来。告诉静静,杀无赦,你也是,挡路的,都给我杀了。天黑前,我要见到她。”
这时候,福临知道,做事才是王道,南风只感觉他一闪,又不见人影。
范含之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只有她的倩影在摇曳。
在黑暗的混沌中,沉沉浮浮,一丝光亮撬起眼皮。
佟思凡慢悠悠抬眼,出现在眼前的马车顶贴着五角形的螺钿,在遮得严严实实的车厢内荧光闪闪,宛若星空。
她很不文雅地用手指扣扣头皮,放任四肢就这么躺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佟思凡:我这是……被绑架了?
“醒了吗?”车帘外有关切的声音。
佟思凡的反应依然是抬头去瞧马车顶,依然想着没有监控啊。
莫盛一依然抚额:小姐,你踢车板的声音太大了!
仔细分辨这声音,才试探着:“莫盛一?”
“小姐,我在。”
佟思凡放下心来:“你要带我去哪里?”
“擎宇国。”
佟思凡心揪紧,暗揪自己的大腿,发出笑声,玩笑似说:“我暂时还不想旅游,想回家睡觉。”
莫盛一也笑笑,不紧不慢道:“不是去旅游。”
“那是什么?”佟思凡说完就想给自己个大嘴巴子:叫你话多。
“回家。”
佟思凡:难道我还有隐藏身份???
只听拉车的马匹一阵慌乱的嘶鸣,车厢左突右撞,佟思凡躺在车内也难以保持平衡,好在马车四周都裹着云锦靠垫,撞在其中也不觉得有多疼。
驾马的车夫技术了得,没几下马车就平稳起来,只有外面纷纷扰扰吵闹不止。
佟思凡爬起身,掀起车帘旋即又放下,车门处一块木板将逃路封得死紧,车窗处同样钉着木板。
她又滑进靠垫,仰望车顶的螺钿星空,听天由命。
莫盛一带的人不多,拢共二十不到,都是精壮男子。
众人乔装打扮,一人驾一辆骡车,另带着十几匹好马,装作商人队伍。
这儿会都从骡车夹层中摸出武器,跳上马背,又有弓箭手选了高地以作掩护。
阻拦的队伍不过十人,其中只得两名男子,莫盛一反而眉头深锁。
佟思凡在马车内只能听见刀剑砍杀声。
很快浓重的血腥味穿透马车,在狭小的空间中令她作呕。
又稀疏几下铮铮声,只听一女子喝道:“带走。”
佟思凡:这声音,好耳熟。
外面似乎归于平静,佟思凡尖着耳朵仔细分辨声响。
木板铿噔一动,她下意识凑近。
佟思凡:我想起来了,这声音是静静,范含之……
和她的喜悦同步到达的,是从木板缝中钻入的白烟,牡丹花浓郁的香气将血腥从车内赶走。
佟思凡:你妹!
她翻个白眼,歪倒在一旁。
马车又快又稳地行驶着,后面跟着辆马车,车内捆着同样被迷晕的莫盛一。
西边最后一丝光芒摇摇欲坠,马蹄踩着细碎的斜阳溅起点点残晖。
汗水与血污混合在莫盛一脸上,昏迷中的他正在梦中和小鬼对抗。
被扔进马车,闻见曼陀罗的味道,便如坠地狱。
车轮戛然停止转动,夕阳回归地面的最后一瞬,范含之摩挲着佟思凡的脸颊,此刻她睡得很甜。
第三十章
范含之的指腹离开佟思凡的脸颊,整个人的温度陡然下降,退出马车,沉声道:“你将她迷晕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