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哪里是问她吃了什么药又得了什么病,这些邪桂花一点也不想沾。
“我是问,”桂花不轻不重的拽一下花姐,说:“钱郎中为什么单给你说这事?”
桂花一针见血,眼睛淬的似是浸了毒水,直扎的花姐避而不答。
桂花见了花姐的样子就知不太平,长叹一声。紧着她似乎是觉了身边的钟霜,拉了钟霜的手。
桂花敛去了自己突突绽个不停的脑神筋。
“你们两姐妹先上楼去吧,阿辛在上边,这儿我来照顾。”桂花按了一下钟霜的肩膀,“阿霜有什么话跟你花姐也能说。”
钟霜想起之前在洗手间里的,除了身体还有隐隐的痛楚,气倒是顺和了许多。
“好的,我先上楼了。”钟霜看了一眼就上了楼。
花姐对视了一眼桂花,桂花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霜妹闹性子呢,给她一点休息的空间。”
花姐点点头。
桂花一迭声的气儿钻进花姐的耳朵里,痒痒的撩后勾耳朵里的绒毛。
花姐想起钟霜头一次来的光景,桂花那会儿也是这么的将劝钟霜的光荣使命交给了花姐,放在当下倒也是应了此情此景。
钟霜走了几步回头瞄花姐,楼梯转角空隙映着花姐与桂花的谈话样,钟霜见花姐没上来,便自己进了屋子。
她在二楼有自己的很小平方的一间小屋子,西面屋邻着二楼洗手间。
但二楼的洗手间仿佛是兑了灰尘,常年无人使用,水管老化。
钟霜回到床上把棉被拉住盖了自己的脸,大家睡觉不允许锁门。
她睡了一会儿下床翻箱倒柜“乒乒乓乓”的去找锁门的钥匙。钥匙最后没找着,倒是惹来了花姐的疑心。
花姐敲了敲门,在外边说:“霜妹,姐要不要进来?”
钟霜的手里掉了一本沾满灰尘的连环书,对头对脑从衣柜顶掉下来,“碰”的一声。
她拉长了袖管擦了擦,向外边说:“不用,我要睡了。”
花姐很疑惑,但仍是过了一会儿才道:“晚饭不吃了?”
“吃不进。”钟霜看着手里那本人体交合的连环色书,只一眼就甩开了,说:“花姐你不用管我。”
这话说的时候钟霜又钻到了床底板,爬灰一样开始呕。
她沾了满脸的灰尘,对着床板下干呕吃进了一肚子一肚子的尘灰。
待钟霜回床上躺着,花姐已经不在了,蹑手轻脚的进了主屋子。只有主屋子房间有一只空调,小孩子和老爷子都睡那间。
钟霜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出现“哗哗”不停流着的水声。
她掩了掩眼睛不知道睡多久,门又敲了敲,这回是桂花。
桂花在门外轻声地说:“阿霜,吃饭了?”
到山上来的这几天无一次似足了今日,人人都好像哄小孩对钟霜。
钟霜不是小孩,她不应腔。
桂花从门外放下了手,嘀咕了两声,像吐嘴皮子。
隔着门板,何禅祖轻轻的叹口气,说:“走吧。”
桂花冷了何禅祖一眼,“你会不会遗憾,其实她都没这么开心。”
何禅祖头也不转的下了楼,去看他大哥,声音更是平淡:“我遗憾什么?本来就不是你想的关系。”
桂花阴阳怪气的笑一笑,叹息:“是我想多了。”
他们下了楼脚印子一翻一阖,钟霜几乎都想得到灰印子抬起来又盖下去的样子。
她埋进了棉被把耳朵掩住不去听。
一楼发生了什么钟霜也不特意地听,这地方隔音不好,哪地方响了什么其他地儿分分明明整个家都能知道。
她睡了一觉,待再醒来时是给门开了的声音吵的。
来人站在了门口看她好一片时,方开口:“睡了吗?”
钟霜醒了,汗黏的头发都沾在了耳边,世界好安静。
何禅祖不见钟霜回,自顾了轻手关门,不待钟霜应声就走了进来。
她的被子睡过之后从脸上掉了下来,不知不觉的搭在了臀腰上。
所幸钟霜是正对着墙壁,窗外的灯光亮的吓人,她看不见何禅祖的表情。
所幸看不见。
何禅祖站在了床前低望着钟霜,近在咫尺。
他稍不过几分钟蹲下来。
“我知道你醒着。”何禅祖说,“我和桂花很多年都没有孩子,想要一个。你,年纪还小能生,她已经生不了了。”
钟霜猜到了这点,可亲耳从叔公嘴里说出来,眼睛恍惚地眨一下。
咸咸的泪水咕咚一下便垂直掉进嘴皮子里。
“你要是肯,”叔公接着说,“怀上生下以后就送你回去。”
钟霜终于翻一个身,对着何禅祖说:“叔公,送我回哪里。我和你说,我是孤儿,你愿意送我回孤儿院吗。”
她没换衣服和衣就上了床,甚至还是洗手间那事时候干干潮潮的衣服。说话的时候看着何禅祖胸膛一起一伏,气仍难平。
眼珠子暗暗,蒙了一层荧色的光。
何禅祖顿一顿,才吐了一句:“未尝不可。”
钟霜看着他,“我不要。”
何禅祖摇摇头,起身竟是放了一句狠话,语气温和:“你以为你花姐为什么有奶可以哺,她肚子里怀着我大哥的种,三个多月了。”
钟霜以为没什么比这男人要自己给他留一个根更冲击的事了,未料到男人知道更多世间的罪恶。
她一句话不发盯着何禅祖让他等足一分钟。
六十秒后,何禅祖说:“我可以保护你。”
钟霜掩了棉被把自己脑袋盖住不去听,这类花言巧语。
男人也不强迫她,似了黑白默片里的主人公只有一双无声的眼会说话。
身后何禅祖的气息绕过身子弹了墙壁,扑面而来。钟霜须得憋住了气不闻到他的味道。
否则又要干呕。
“我明晚上来找你。”何禅祖帮她被子掩了掩。
他铁定了心的一件事,从撕破了脸皮那天开始注定了不再改变。
钟霜不理,他也知道再做厌烦也无济于事。
屋外有人,何禅祖也不好在钟霜的屋子里呆太久,每一会儿功夫很快的又退了出去。
钟霜埋着脸想,何禅祖好恶一个男人。他并不是关心她,也不是爱护呵护她而关注。只是因为顺其自然的可以利用了这一点少女情怀来达成目的。
钟霜想下山。
她不要待在这里,这何家真是一座监牢。
半夜晚头三点,这念头无一次这般强烈的一个一个的冒出来。
下去、一定要走掉。
她撑着墙脱掉二楼鞋子,光着袜子一脚浅一脚轻地慢慢下了楼。
明日是头七,何处杰的照片下摆了晃晃亮的大香烛。钟霜探了脚尖下地,后厨房锁着门,她只好转到了前厨房里拿了两只苹果揣进袋子里。
刚一转身想走出门,洗手间“哐啦”的一声响,一个人转开了厨房间门摸着黑来找吃的。
一个没预料抓到了钟霜的肩膀。
这人停一停,说:“谁?”
钟霜没反应,男人也不高声,手伸了场去探灯,趁这机会钟霜溜出了外边。结果碰到门口,“咔叽”的却转不开门,又被桂花用锁锁住了。
她前脚刚出,男人后脚也跟出了门开客厅的灯,一瞬不瞬的恍若白昼。
一秒钟时间足够看清了钟霜的脸,男人挑一挑眉将灯又“噗呲”的关了。
2-10
“我道是哪个偷瓜贼跑人家里来了,”男人不疾不徐的喝了口水,说:“这么没眼力劲,这么一瞧竟是我们的城里姑娘啊。”
钟霜听出男人的声音,却未料到是何光新。
他亲身在此是做什么钟霜不知,便不吭声。
钟霜想默不作声的寻了个机会再到楼上。今日不可明日行。
“且慢。”何光新在她走上楼的当儿拦了拦,“这么大半夜的到门外总不会是找不着洗手间?”
何光新人高身长,往前一拦足以挡去了钟霜的大半路程。
他对这女孩的印象还在于她一整日的哭哭啼啼个不停。
现下好脾气的待了一会儿没等来钟霜的泣声,何光新倒是好笑了笑,说:“五天能把人改变这么大,却不能让一个人记住洗手间位置?”
钟霜又让他等足了半分钟,才开口说:“是,麻烦让一让。”
中秋快到天边月亮圆的又暗又丰满,黄黄的像是透出一抹血色来。
下一秒,何光新往边上站了站给足她面子,“下一次不是我,你就没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