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将我送到舅舅家便离开了,我怕舅舅,就自己跑回了家找爷爷,但是家里没人了,我又不敢回舅舅家……”
“舅舅没来找过你吗?”张凌岳说道,“就算舅舅不找,外婆也会担心吧。”
“舅舅到我家来过,我躲起来了,我怕他找到我后,又骂我不听话……但是,他在我家放了这个!”纪溯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找出一封信,“他自言自语说,若我不愿跟他回去,便将这个东西交给你们……”
张凌岳拆开信,忽然蹙眉,将信放于齐焕眼前。
齐焕道,“送到蓝羽宫?要送自己送,找我什么意思!”
“阿焕,胡怀古找你或许也是觉得,通过你这里的话,宫人会对纪溯好一些……”
“咕~”
纪溯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齐焕颠了颠他,“饿了?”
纪溯点点头,张凌岳道,“我去做饭,你们……”
“不不不!”齐焕说着便抱着纪溯往外走去,“那得……多累,不如去外面吧!”
“不累的,还是……”
“不麻烦了,还是我带他去外面吃!”
张凌岳看着齐焕的背影,嘟囔道,“什么时候……会心疼我了?”
第82章 自己面对的风雨
纪溯还是被送到了蓝羽宫,那天是齐焕将他送去的,他给纪溯买了许多糖,告诉纪溯以后隔段时间就会来看他,可是谁都知道,齐焕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蓝羽宫。
时光骤去,转眼间又是秋季,张府的花草因无人打理,长的良莠不齐,天冷了一除翠色,似一片杂草,张凌岳将它们连根拔起,用来烧火了。
齐焕这几天都不怎么爱说话,张凌岳却只当正常,并未在意。
直到有日一早,齐焕将还在熟睡的张凌岳叫醒,说想出去买东西。张凌岳迷迷糊糊中给他拿了钱让他自己去买,自己倒头就又睡了。
回笼觉一睡就是半天,他再醒来时,却见床帷被放下,齐焕就坐在他身边。
“吃饭吗?”张凌岳问。
齐焕拦住他将要揭开床帷的手,“我有事说。”
“嗯。”
“我们今日便成亲如何?”
张凌岳立即皱起眉头,齐焕在他要说话前先开口,“我知道,家里生了白事,你想等等。”
张凌岳点了点头。
齐焕继续道,“你想让我变好吗?变得正常,永远像现在这样!”
张凌岳看着他点点头,询问道,“你知道如何变好了?”
齐焕将头缓缓底下,“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或许几天,但也有可能……会很久……”
张凌岳的内心五味杂陈,他咬了咬嘴唇,在手背上画圈,齐焕看着他,“每一次在不清醒时伤害了你,过后我都很恨自己……即使你可忍受,我也不想自己再那样了。我不知道要离开多久,但我想在离开前……让你真正成为我的人,这样……我才有底气,永远陪着你。”
说完,他将床帷慢慢揭开,满眼的红色扑面而来,张凌岳一脸惊愕,齐焕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将叠得板板正正的一件大红衣服放到他眼前。
“这是我们的喜服,你若愿……嫁给我,便将他换上,我在外面等你!”
齐焕迅速下床,怕听到什么反对的话似的,逃也似的便跑掉了。
张凌岳看着眼前的衣服,轻轻抚摸了上去。想必齐焕早就让人做了,这几天他的话这么少,肯定是在想这件事。
张凌岳微微勾起嘴角,将衣服小心舒展开,心想:阿焕真傻,明明两人都一起生活这么久了,还非要再成次亲。
想到这里,张凌岳的表情与手上的动作又都僵住了。齐焕一直都很尊重他的想法与做法,很久之前齐焕便说要成亲,可碍于家中亲人离世,张凌岳便想将这件事留到三年后再说。
可齐焕忽然今日准备好了这一切,难道他真得也要走了吗?
没有想到,在温室与保护罩中生活再久,终归还是要自己去面对些风雨。
齐焕坐在门槛上,一手托腮地望着天。候鸟成群地划过天迹,几声鸣叫有些凄凉,让听到的人心里不知不觉也泛起了愁意。
“我觉得,有些小了!”
身后的人声打破了这番惆怅,齐焕猛地站起转身,只见张凌岳已将衣服穿好,还在低头整理着不合适的地方。
他并没有看到齐焕一脸惊喜,眼衔泪花的表情,边往外走边说,“我还是先去洗把脸……”
齐焕撞过来抱住他,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凌岳,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
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枯叶总能在一阵冷风中飘得很远,有些旧的窗户还在吱呀作响,烛火被从缝隙中钻进屋的风吹得摇摇晃晃,灯下两人红衣而对,共饮一杯酒……
夜已经很深了,红色蜡烛越燃越短,床帷中花影纠缠,重重叠叠,几声呢喃,惹人遐想……
“难受,就叫出来……”
张凌岳紧闭双眼,嘴唇被自己咬得涌出点点血丝,他右手反抓床单,手背青筋若隐若现,左手抓着齐焕的手臂,指甲毫不客气地划出一道道伤痕。
“嗯……阿焕……”
“我在听……”
张凌岳随着身体的每一次抖动,都痛苦地皱下眉,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齐焕的一声低语,两个人在最后的关头都深深缓了口气……
蜡烛燃尽,屋内漆黑一片,张凌岳枕着齐焕的胳膊,两人都大口喘着气,沉默许久,张凌岳才轻声开口,“刚刚,你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齐焕将自己的头靠着他的头,“我说……我好爱你……”
张凌岳轻笑,“你爱我什么?你可还记得,当初可是你欺负我欺负的最厉害!”
“所以,我才要将自己变好,这样,以后就没人再欺负你了。”
这句话后,两人都又陷入了沉默,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张凌岳却不敢轻易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支起身子,然后将头放在齐焕胸膛上,闭上眼睛,道,“你之前睡觉不老实,夜使宫的那张大床,就这么大的床,你都会掉下去,可是你后来,为何睡觉这么乖了?”
齐焕轻抚着张凌岳的背,道,“我怕自己乱动时吵醒你,因此从那时起便睡不好了,睡时总是醒好多次,看看自己是否还在原地。”
“嗯……”
张凌岳再不愿睡,可困意上来时,还是没有坚持住,他意识渐渐模糊,呼吸慢慢平稳有序,就这样趴在齐焕身上睡着了……
这夜睡得很舒适,或者说,这是在张耿去世后,他睡得最好的一次……
秋天的清晨似乎总是很静,以往一大早便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小鸟已经飞去不见了踪影,但张凌岳却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习惯性的一醒来便用手在自己身旁的位置摸去,但身边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了。
他心里忽然有了些气愤,还有些难过,即使昨天自己在心里已经与自己妥协了,却还是不停地抱怨着:你不是说,会永远陪着我吗!
【作者有话说】:打个广告,短篇+有声《昙花一现一曲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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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罐子
自己一个人的日子的确有些难熬,刚开始的几天,张凌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白天时也是无聊至极。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之前这个时候,家里的下人早就给他备好了火炉,可如今家中只剩了自己,他生火都要生上半天,更别说拿什么取暖了。
钟鼓尘还算想着他,多次叫他去家里过冬,可张凌岳都拒绝了。一来他不愿麻烦别人,二来,他怕阿焕回来找不到他。
家中老本也总有吃完的时候,张凌岳试着在外面找些活计,奈何自己总是笨手笨脚,遭了不少骂。
有时他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废物,可越是埋怨自己一无是处,他便越容易想起以前的种种。
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很普通,之前错过的风雨,是曾经不屑一顾的寻常往事,可回头再去注视,却又如沉溺深海般的恍然无措……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生活还有许多盼头……
焚裳来了,他这次没有身穿红衣,一袭青衫配上他手中的扇子,浑身散发着读书人的儒气。
他怀里抱着一个圆形黑陶罐,一进门便将罐子放在对门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