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再来假惺惺?”陈楚楚面沉入水,用嘲讽的语气反问她,“你现在应该很高兴吧?母亲独宠你,姐妹亲近你,百姓爱戴你,什么都是你的,而我,却成了天下人耻笑的对象!”陈楚楚满心生恨,“就连我的哥哥,也心甘情愿为你赴死!”
听到裴恒的名字,陈小千手上一顿,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陈楚楚,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想知道陈芊芊是怎么死的吗?”
乍然听到这样陈小千问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陈楚楚只觉得荒谬,当即冷嘲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半点不受她的影响,陈小千徐徐开口,“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陈芊芊荒唐无度不学无术,为何大婚之后会性情大变,勤勉有加了?是,从小到大陈芊芊要什么你都让给她,可她向来都极有分寸,从未向你讨要过真正的珍爱之物,这一次又为何执意当街强抢玄虎少君入府?”
注意到陈小千说这话时,字字句句用的都是“她”,陈楚楚疯狂地摇头,“你别想蒙骗我!”
陈小千不置可否,“你已经是阶下囚了,我又何必呢?这个故事我曾对裴恒讲过一遍,听完之后,信不信都由你。”
闭上双眼,陈楚楚一言不发。大牢里昏暗,全靠一盏忽明忽灭的油灯照亮,陈楚楚在火光跳动里,听完了陈小千说的故事,面无表情。
那一年,陈芊芊策马扬鞭,志得意满,对陈楚楚说要帮她坐上城主之位。这样的陈芊芊,原本是花垣城里最耀眼的那颗明珠,陈小千固执地想叫陈楚楚知道,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你记恨陈芊芊诓骗你,说好的扶持你登上城主之位却食了言,心有不甘,”陈小千盯着陈楚楚面无表情的脸,缓缓道:“二郡主,她为你连性命都陪上了,她不欠你什么。”
年少时的承诺太美,姐妹二人都记了一生。只是造化弄人,一个因这个承诺陨了命,另一个,陈小千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她的出现,让原本应是女主角的陈楚楚,变得面目全非。
许久,陈小千以为她不会说什么了,陈楚楚才睁开双眼,眼眶通红,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小千,问道:“你将这个告诉我,就不怕我去告诉母亲,让她处死你?或者告诉韩烁……”
听到陈楚楚说告诉花垣城主,陈小千还不为所动,在听到韩烁的名字是却突然爆发,声音寒入碎冰,“我讨厌威胁,更讨厌别人拿韩烁来威胁我!陈楚楚,韩烁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吗?”
瞳孔一缩,陈楚楚惊骇异常,下意识道:“你都知道?”
淡淡点头,陈小千坦然承认,“先时不知道,可你苦心孤诣筹谋多时,韩烁孤身一人返回花垣之时你都能隐忍不发,如何会在两城握手言和之后仓促发难,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况且今日韩烁一出现你就十分激动,还失声质问他,很明显,是韩烁做了什么,逼得你不得不反。”
被她这般直白地将前因后果道出来,陈楚楚顿时一怔,反问她,“韩烁心机深沉睚眦必报,你就不担心日后……”
“我不担心,”陈小千神色坦然,眸中满是对韩烁的信任,“韩烁他是玄虎城的少城主,有武艺有谋略,是你看轻了他,总不能只许你陷害他,不许他算计你吧?”
说到底,这条路是陈楚楚自己选的。
作为写故事的人,韩烁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人畜无害,这是陈小千早就知道的事情,可她更清楚地知道,韩烁喜欢她。
“我答应过她,留你一命。方才我已奏请母亲,让你去昆山守灵。”望着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的陈楚楚,陈小千轻声道:“日后,你好自为之吧。”
转身走出牢房的陈小千并没有看到,陈楚楚怔怔望着桌上的红烧狮子头出神,泪流满面。
回到府里,陈小千沉默地抱住韩烁,神色疲惫,一言不发。
知道她心里不好受,韩烁任由她抱着,手掌一下一下轻抚陈小千的发顶,无声地安慰她。
良久,怀中传来闷闷的声音,“韩烁,我们会好好的,对吗?”
郑重点头,韩烁对陈小千许下一生的承诺,“会的,我们定会携手一生的!”
眼眶一热,陈小千深吸一口气,“可我奏请母亲让陈楚楚去守灵了,你会怪我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韩烁叹口气,故作沉吟了好一会,才无奈妥协,“如此也好!小千,你生性乐观善良,我也不愿见你手染鲜血。大不了多派些人手看着就罢了,何况她意图谋反尽失民心,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
“韩烁,你怎么这么好!”知道韩烁全是为了她才愿意退让的,陈小千心中一甜,凑上前去,在他的唇角轻啄一下,暗自偷笑,十分满足。
倒是韩烁,想起今日陈楚楚所言,眉峰轻皱,凝望着她,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小千,那时候你一定很害怕吧。”
他问得没头没脑,陈小千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什么?”
“莫名其妙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茫然四顾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还……还算计你……”韩烁说不下去了,语气里满是心疼,想起那时的毒药和暗箭还心有余悸,幸亏小千机智才屡次化险为夷。
“或许吧,”那时面对明枪暗箭,她日夜提心吊胆防不胜防,现在想来,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陈小千失笑,“若不是那时我拼了命抱你的大腿,也换不来你我这一场姻缘。”
望着韩烁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陈小千将手放在韩烁手掌心,十指相扣,笑意盈盈,“少君在我心里下了蛊,生了根发了芽,再也拔不掉了!”
结发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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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垣少城主陈芊芊同玄虎少君韩烁于八月十五中秋之日大婚的喜讯飞一般在花垣城中传开了。
“哎,咱们少城主不是早就和韩少君大婚过了吗?怎么又大婚啊?这成婚还兴成两次的?”
“你有所不知,是咱们少城主觉得前次大婚太过简陋寒酸,想要补偿人家少君一个更好的婚礼!”
“没想到咱们少城主从前夜夜流连教坊司看着不着调,这动了心以后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当真浪漫得紧呐!”
“可不是,少城主为了韩少君,顶撞城主,舌辩群臣,甚至还主动解除了自小同裴司学定下的婚约,不纳一夫一侍,只守着韩少君一人,情比金坚叫人艳羡!”
“我听说为了这场婚礼,那玄虎城主和城主夫人还特意从玄虎城赶来,可见多重视!”
“我也听说了,玄虎城主又为他们少君准备了不少嫁妆呢!那阵仗,啧啧……”
“不过话说回来,这少君是玄虎城唯一的继承人,少城主是咱们花垣城唯一的继承人,这日后二人成婚,要住哪呢?”
“那玄虎少君可是入赘过来的,自然是和少城主一起住在我们花垣!”
与此同时,城主府内,就这个问题再次吵翻了天。
玄虎城主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吼道:“什么入赘,我就没见过你们的矿,我不认!”
花垣城主也提高了声音,寸步不让,“矿不是已经当成聘礼给你们玄虎城三十年的开采权了吗?你不认也得认!”
玄虎城主气得跳脚,口不择言,“矿我们不要了!人必须跟我们回玄虎!我家烁儿堂堂七尺男儿,长居夫人娘家算怎么回事?”
一旁的玄虎城使者使劲拽了拽玄虎城主的袖子,低声劝谏,“城主三思,那可是乌石矿!能造多少□□啊!”
玄虎城主一哽,气焰顿消,声音都弱了几分,还骂骂咧咧地坚持,“那也不行,我也给烁儿准备了不少聘礼,几乎搬空了我的城主府!”
斜斜睨了玄虎城主一眼,花垣城主好整以暇,“能比得上乌石矿吗?”
玄虎城的人霎时哑口无言。
眼见自己嘴上功夫不到家就要输,玄虎城主气不过,瞪着一直在一旁扮鸵鸟不出声的韩烁,大声问他,“烁儿你说,婚后住哪?”
怎么又来了?韩烁哀嚎,他爹可真会给他找麻烦!小千这会儿不在,连个挡箭牌都找不到,只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向他母亲求助。
收到玄虎城主夫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韩烁生无可恋,快要绝望了。
“父亲,二位母亲!”陈小千人未至声先到,清脆的声音在韩烁耳中犹如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