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璧知道如果自己再执着下去,必然要害杨半城丢了性命,于是就老老实实继承了祭祀之位,和杨半城从此断了联系。
可惜,别人并不相信她的决心。
当时朝中风声鹤唳,杨半城的处境岌岌可危,江族长老为了永除后患,联名上陈杨半城罪状十五条。女皇当然也知道他们的意思,于是硬生生给杨半城判了个流放边疆。
江淮璧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赶忙派人去追,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杨半城死在了流放途中的一条城郊野道上。等他们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豺狗啃得面目全非了。
至于之后怎么样,自然也没人去理会了。
难怪之前杨贵三司会审,江淮璧还亲自去了一趟。
周子融明白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感到脊背一凉。
他想,出了这样的事,江淮璧怎么可能会不恨。
而如果她恨,她会恨谁?
江族长老?还是东氏皇族?
周子融实在是不敢细想。
所以蒋坤告诉他们这个,究竟是何意?挑拨离间?
李崇文见他不说话,心里也有些不安,劝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稳住的好,千万莫叫仇者快。”
周子融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他知道李崇文的意思。蒋坤那厮告诉他们这个,肯定不会是好意,估计就是算准了他们会因此忌惮江淮璧,从而渐生嫌隙。
毕竟东笙若是真的与江族联手,那对蒋坤必然是极其不利的。
蒋坤想要的,就是貌合神离。
李崇文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也不想在王府里久待,怕横生枝节。而周子融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胸口总也悬着一块石头放不下来,他心事重重把李崇文送走,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寝居。
可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消息没见着几个,坏消息一来就是成双成对儿的。周子融辗转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又迷迷糊糊地被人叫醒了,而一般半夜把周子融叫醒的事,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元鲤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外,等周子融开了门,便把一支密信筒递给了他:“那卦卜辞,找到了。”
周子融微一蹙眉,赶忙把他招呼进了屋子,左右看看外头没人,才又把门关上。
“殿下知道了吗?”
元鲤满脸的一言难尽,生硬道:“将军还是先看看卜辞吧。”
周子融从刚才开始眼皮就一直跳,这会儿一看卜辞,就知道那倒霉预感还是应验了。
【作者有话说:江大姐的罗曼蒂克史……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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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大凶
周子融微一蹙眉,赶忙把他招呼进了屋子,左右看看外头没人,才又把门关上。
“殿下知道了吗?”
元鲤满脸的一言难尽,生硬道:“将军还是先看看卜辞吧。”
周子融从刚才开始眼皮就一直跳,这会儿一看卜辞,就知道那倒霉预感还是应验了。
按照华胥的惯例,储君十五以后,在其加冠之前,祭祀每年都要为其做一次卜测,若是卦象不详,轻则满朝流言蜚语,而重则废储。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一直以来都把江族掐得死死的,毕竟只要他们一句话,就能影响皇位的继承。
所以江族为了自保,如果储君卦象不详,也不会轻易公开。一般会留到夏祭大典之后,再私底下呈递给皇帝。
而这一年,东笙的卜辞竟然是大凶。
东笙离加冠已经不远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对他来说极为不利。
周子融把卜辞通篇看了一遍,忽而抬头问道:“就这些?”
元鲤点点头:“对,就这些。”
周子融皱了皱眉,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还有斡旋的余地。
卜辞上的“大凶”写得很模糊,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会有进一步的阐释,因为有可能是东笙自身命里有大凶之事,但也有可能是有祸国殃民之象。
如果是前者,那么东笙只要能全须全羽地活过这一年就没事,可如果是后者。
周子融还记得,上一个卜测出这个卦象的前朝太子,第二年就因为犯错而被废黜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犯错,那就不为而知了。但按照如今这个形式,如果东笙真的是后者的卦象,还被别人知道了的话,就恐怕不只是被废黜那么简单的了。
虽然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周子融想看到的,但江淮璧既然没有把后续的写出来,可能也就是怕万一卜出了个祸国殃民,会闹出个什么不可挽回的局面。
但纵使如此,周子融的脊背还是一阵阵发凉。毕竟这样一副卦辞拿到了人手里,就好比一张白纸仍人书写编造,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这水深不见底的金銮殿上空穴都能来风,更何况是这么好的一个“实证”?
他甚至不禁想起之前李崇文跟他说的江淮璧和杨半城的事——这个女人真的能不记恨吗?
如果她记恨,那此举会不会又安了别的什么心?
而且就算江淮璧不记恨,那江族也保不准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暗桩,一旦消息落在了蒋坤的耳朵里,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周子融脸色愈渐阴沉下来,薄唇抿成一条刚毅的直线,眸子里越发暗得深沉。他指尖运转灵力,擦出一束火来,将那字条烧成了黑灰。
之前太子被打入黑水牢的事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那种恐惧到冰冷麻木的感觉醍醐灌顶般浇得他一个激灵。
周子融心里难得发狠地想着,他不管这天下如何,若是有人敢动他的小太子一根汗毛,他周子融必定诛之。
元鲤很久都没看他动过灵力了,见他神色不对,试探着叫了声:“将军……”
周子融没理会他,掌心那团火骤然腾起,映得那双眸子通红。
北昭王周子融虽说是名震一方的东海主帅,但温和成性,几乎从不在战场以外使用灵力,平日里遇见谁都恭谦有礼,以至于人们渐渐都快忘了,他曾是五岁就能纵破焰的旷世奇才,也是七年前那个火烧十八海寇船的少年战神。
周子融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沉声道:“无事。”
元鲤咽了咽唾沫,也不敢再说什么。
周子融那火海里洗涤出的戾气比所有人都要张狂,只是他的性子太温,不愿打破既有的宁静罢了。
周子融阴沉沉地吩咐道:“你去把这件事告诉东笙。”
元鲤点头应了声:“明白。”说着便快速退了出去。
周子融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眼睛死死盯着手心里那一点残余的灰烬,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让他本来就气得要炸开的脑子越发难受起来。
东笙是太子,就算周子融再怎么希望他安安稳稳,他也不可能放得下这天下……亦或者说,这天下不会放过他。
而周子融又何尝放得下他的小太子呢?
他一厢情愿地想着,既然东笙必须拿到这江山,那他就护他一路周全,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他的小太子。
虽然他也曾不切实际地幻想过,如果东笙不是什么当朝太子,就是东海的一个闲散纨绔,悠悠哉哉地游手好闲一辈子,那该多好。
周子融兀自苦笑了一下。
可惜了,天不遂人愿,他亦无法,夫若奈何?
东笙刚刚守完坛回来,接到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想了想,只是道:“东海鲛珠弄到了吗?”
元鲤一怔,没想到东笙还有心情谈这个,干巴巴地道:“好像是到了。”
东笙心情也不大好,皱了皱眉毛:“别好像,到底到了没?”
元鲤道:“应该都暂时存在王府了。”
“行,”东笙倒了杯茶,润了润方才暗自急得发干的嗓子,“用白锦包好,赶紧给我送过来。”
“是,”元鲤答道,见东笙没有再说什么,有些不太自在地问道:“殿下……没有别的吩咐了吗?”
这么大个事,你就让我送颗珠子来?
东笙扬了扬眉:“没了啊。”
元鲤:“……”
“对了,”东笙忽然想起什么,眼神稍微沉了沉,犹疑了一下,问道:“子融他……怎么样了?”
元鲤知道东笙在问什么,只是他想着,周子融应该不会希望东笙知道自己那么担心,于是斟酌再三道:“将军很好,请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