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璧第二日就入了祭祀殿,可她承诺的滇闵新茶还是如约送到了东宫,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盒极品西洋参。
“你上哪儿弄东海鲛珠去?”周子融看了看在井边杵了半天的东笙,突然开始担心他会不会一个猛子扎进去。
东海鲛珠可不是鸡蛋,随便一捞就是一大窝。
东笙盯着这口刚刚挖好的新井看了半晌,然后幽幽转头冲周子融咧嘴笑了笑。
意思是,看你咯。
周子融认命地叹了口气——我的好殿下,您这是要我倾家荡产啊。
“开口也不悠着点,迟早都被你坑死。”往生躺在房顶上晒太阳,毫不客气地损了他一句。自从他把这些天罡灵武带回来以后,东宫就没消停过,时不时就冷不丁冒出个人来,一开始把那些宫女太监下了个半死,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反正太子屋里头总是热闹得很。
东笙仰头笑骂道:“我说大爷您能说点有用的吗?”
不过也确实,到哪儿弄去呢?
关键是他当时说的还不是“送颗来”而是“送些来”,这别说是要周子融去找了,就是把周子融卖了都不够啊。
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挖坑嘛。
东笙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儿。
“行了,交给我吧,”周子融妥协道,“你就别瞎操心了。”
东笙诧异道:“你真能弄到?”
周子融笑了笑:“我不能,你来?”
东笙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周子融认命地想,不就是个鲛珠嘛,是少又不是没有,大不了掘地三尺。不然话都放出去了,总不能让东笙就这么掉价儿吧。
但是毕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周子融估摸了一下,就算是最好的情况,也要夏祭之后才能到。
【作者有话说:前天写文的时候太困了,后面一段完全不合逻辑,所以这边暂时删了,下一章再重新叙事,非常抱歉。】
第57章 江族
【上一章写的时候太困了,最后一段剧情不合逻辑就删了,非常抱歉给大家造成了阅读不便。】
夏祭之前,江族大祭司在祭祀殿中“闭关”十五日,不见外客。所有的占卜结果都属机密,封缄之后由江族直接上呈女皇。
——但也并不代表就真的密不透风。
就算那祭祀殿是铜墙铁壁,可送封缄密函的人还是可以做做手脚的。
敢觊觎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而东笙就是其中之一。
他到并不是多好奇大祭司能卜出些什么东西,他怕的是这些东西落在了不该看的人的手里——虽然他自己也不该看。其实他只需要用自己的人手把那个“漏洞”给堵上,就算他自己不看,也能不让别人看。
有利的东西,如果不能落在自己的手里,那就是灾。
以他这么些日子以来对那些朝廷文武的了解,他可不相信他们对这个占卜毫无兴趣,尤其是蒋坤。
而东笙这几天似乎是否极泰来,刚想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江淮岚回来了。
这姑娘早些年和东笙有些交情,是江淮璧的亲妹妹。姐妹俩感情一向不错,江淮璧继承了祭祀之位,江淮岚就一心一意地学医术去了,之前说是要去两广和滇闵学草药,带了几个江族的随侍,在南边儿一扎就是好几年。
是直到之前南疆祸乱,她才舍得离开。
东笙想起自己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江淮岚第一次到东海,那时东笙看这小丫头长得白白净净,特别可爱,就忍不住想撩拨撩拨。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能有什么高招,他寻思了一晚上,才寻思出一个绝世馊主意——他跑去撩人家裙子。
结果让曾风雷抄着扫帚棍子打得三天下不了地。
现在想想,都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东笙换了件素点儿的衣服,让轿子从皇宫侧门出去,顺着主街旁的小巷摸到了望乡楼。
“客人来了吗?”东笙提着衣摆下轿,问那看店的老头。
“回禀殿下,客人还没来那。”老头躬着身子,将东笙引入屋内,。
东笙笑了笑,看了一眼日头,调笑道:“行啊,架子大了,这是要孤等啊。”
东笙跟着老头上了二层,要了间面东的雅间,这才到门口,东笙就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却也没支声,只叫那老头把门打开。
老头开门一看,吓得啊了一声,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东笙看着屋子里坐着的那个青衫女子,忍不住莞尔,打趣道:“您这是从地缝儿里冒出来的啊?”
那青衫女子侧眸看了看他,指了指身旁大敞的窗子。
老头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心下一骇,知道这事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失职:“请……殿下恕罪。”
东笙瞟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笑道:“你先下去吧,把酒楼里打扫打扫。”
老头听他有意无意着重了最后四个字,也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躬着背退下了——这意思是让他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隐患。
东笙看那老头子走了,便收拾收拾自己抬脚进屋来:“我说您怎么就不走正门啊?”
江淮岚抬头往他身后看了看,淡淡地问了一句:“周子融呢?”
“番阳那边儿出岔子了,他正在查,”东笙驾轻就熟地从矮桌旁边的小雕花柜子里摸出一袋子茶叶来,拿着小木夹子夹了一些放在壶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淮岚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东笙手头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把装满水的银壶提到了小炉子上:“是嘛,那你回来得够早啊,怎么不联系我们?”
江淮岚笑了一声:“怎么联系?”
东笙想了想,也是,之前朝堂太乱,消息出得来而进不去,江淮岚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此时更是有多远躲多远,反正庙堂上的那把火,再怎么地也烧不到江族来。
东笙不禁苦笑了一下,刚要开口,就被江淮岚一口打断:“别绕弯子了,就直说吧,找我什么事?”
她生得算是十分俊俏,柳眉杏目,眼尾上挑,眼睛极亮,鼻梁也高高的,无端带着一股子傲气,显出几分凌厉的意思。
东笙心说这人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直眉愣眼的,说话还能这么冲。看来这南疆的山水,还真的是养人,竟然能让当年那么傲气的一个人一点也不磨损。
东笙:“你也知道,再过几天就是夏祭了。”
江淮岚点了点头:“你想说什么?”
东笙被她的直白给堵了一下,语塞般滞了滞,最后还是无奈,破罐破摔道:“江家人把封缄密函交上去的时候,我想是过的你的手。“
江淮岚顿了顿,直截了当道:“这事没戏。”
“为什么?”
江淮岚诚然道:“我羁旅多年,这种事他们不会让我来做的。”
东笙想了想,心说也是。江淮岚在南疆窝了那么多年,不想也知道多半是把那些个江族长老气了个半死,怎么可能还把这种重要的事交给她?
江淮岚虽然不懂朝堂之事,但是她也不傻,随即诘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旁边儿银壶里的水开了,东笙隔着抹布将银壶提起来,将沸水匀匀注入塞好了茶叶的壶里。
等他倒完一遭,才幽幽开口道:“这件事我不去做,我怕有人去做。”
江淮岚听罢一阵沉默,她知道东笙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他的意思。往常占卜密函也曾落入他人之手,当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后来但凡是查出来了的,一律处死。
她缄默半晌,最终才仿佛下定决心般对他道:“但是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从中斡旋。”
东笙放下了银壶,眉毛挑了挑:“是嘛?”
“我可以帮你盯着。”江淮岚顿了顿,转而道:“但是我不会把我看到的告诉你。”
东笙笑了笑,自顾自地道:“也罢。”
他盖上茶壶的盖子稍微闷一下,趁着那股茶劲儿给江淮岚斟了一杯:“有劳你了。”
江淮岚看着自己杯中逐渐升起的茶汤,忽然没由来地问了一句:“他们在夺嫡?”
东笙一愣,随即笑了,心说这丫头还不傻嘛。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给自己也斟满一杯,浅浅抿了一口,苦笑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朝廷这趟水,太浑了,浑到能把最纯白的东西瞬间染得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