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番外(43)

作者:林静好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第41章 三司会审

东笙看着眼前才刚刚到自己肚脐眼儿高的小姑娘,心里突然又了一丝很奇妙的感觉,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陌生人。

东漓穿着一身绛色的绸裙,唇上点着艳红的胭脂,给她增添了一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感,虽然很好看,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小姑娘泛白浑浊的眼珠子空茫茫地不知往哪儿看,有些局促地抬了抬头,似乎是想找到东笙在哪儿。

东笙以前就听说过,这个小公主有眼疾,从父族那里遗传来的。

虽然没全瞎,但其实和全瞎的差别也不大,什么东西看在眼里都跟糊着一张纸一样。

东漓踌躇半晌又不知怎么开口,还好东笙这时适时地出口回了一礼道:“东漓公主。”

周子融随后也揖道:“末将周子融,参见公主殿下。”

东漓似乎这才意识到皇兄身旁还有别人,猝不及防地微微惊了一下,随即马上镇定下来,朝大概是声音来源的地方颔首示意。

“殿下,不是让您在月寒宫休息吗?出来着凉就不好了。”一个穿着宝蓝色朝服的的矮个儿男人从东漓身后的长廊里走过来,眉间似乎又是怜惜又是责怪。

东漓一听这声音便赶忙有些手足无措地转过身去,寻找那人来的方向:“大伯……”

那男人长得倒是端正,就是不知为啥留了一撮山羊胡子,老鼠屎一样让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滑稽。男人走了过来,才像是刚刚注意到东笙似的,惶恐万分地肃揖道:“微……微臣蒋坤,参见太子殿下。”

这人东笙见过几面,一直印象不大好,扯起嘴角笑道:“首辅大人多礼了。”

蒋坤是当朝内阁首辅,权利几乎凌驾六部之上,胆子大一点都能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所以他那份见谁都一团和气诚惶诚恐的脾气,就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而且,他还是公主的大伯,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了。

蒋坤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有一种说不出的谄媚:“太子殿下为朝廷四处征战,实在幸苦,不知此番回来,东宫可还住得舒服?”

东笙笑了笑,道:“我们为华胥四处征战,何来幸苦?至于东宫,孤还没来得及去看呢,有劳首辅大人费心了。”

蒋坤被他怼了一嘴,神色也无波无澜,脸上笑容分毫不减:“公主殿下自幼仰慕太子英武,听闻太子殿下南征北战,更是钦佩不已,是不是啊公主殿下?”

东漓一听脸顿时一红,一时间点头如捣蒜:“不知皇兄……皇兄可愿与阿漓流殇台一叙。”

小姑娘声音软糯糯的,还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期许,似乎是很怕被拒绝。

东笙的神色也不禁软和下来:“若是公主愿意,孤定然不负所望。”

东漓一听,那浑浊的眼睛都似乎亮了一亮,拼命抑制自己嘴角的笑意:“那……那便约定今夜亥时,阿漓定在流殇台恭候皇兄。”

小姑娘几乎千恩万谢,才终于在蒋坤和颜悦色的委婉催促下恋恋不舍地与东笙告别了。

蒋坤送走了公主,又满脸堆笑地问道:“今日午时,逆贼杨癸在刑部三司会审,不知殿下可有意观摩?”

东笙摆了摆手:“逆贼杨癸里通外国,为害四方,定然是死罪难逃。”

蒋坤:“是,殿下所言甚是。”

东笙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他本人也对落井下石没什么兴趣,刚要作罢离开,身后的袖子就冷不防被周子融扯了一下。

东笙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那人一只眼睛抽搐似的朝他挤了一下。

东笙心里犹疑了一瞬,却还是冲蒋坤道:“……其实看看也好,他伤了那么多无辜百姓,还差点害得华胥南疆落入他人囊中,孤倒也想看看他如何穷途末路。”

蒋坤仍是笑眯眯地行了一礼。

打发走了那平地蹦出的笑脸山羊,东笙一把把周子融抓过来:“怎么了啊?”

周子融脸色难得的严肃:“你还记得周阳吗?”

东笙一愣。

周子融:“七年前,东南洋那次,杨家,记得吗?”

东笙这才一拍脑门想起来。

当年他们的海舰在东南洋遇袭,周子融的弟弟周阳当场殒命,等周子融赶到的时候也没能救下多少人。这事闹得太大,朝廷说必须要彻查。那时候周子融他爹周海平还在世,自己生生折了个儿子进去,当然不能轻易作罢,原本交给杨癸的案子被他生生揽下来,但是查了半天却也只查出个半真不假的结果——说是有两名地方官员私通海寇,非法走私矿产。

其中一家便是杨家,对,就是杨癸他自己家。

但杨癸是杨家外戚中的外戚,又因为是名义上的案件督办,顺理成章地捞了个“大公无私”的功劳,所以后来杨家三族连坐,满门抄斩时,他身上却滴血不沾,完好无损。

然后,杨家的地产全都落在他头上,整个滇闽的管辖权也慢慢拢到他一人的手上。

东笙:“你什么意思?”

周子融摇了摇头:“不去看看,我不放心。”

原本东笙是觉得什么事都没有的,可被他这么一提醒,却也觉得必须去看看。

而且,如果杨癸当真和那时东南洋之乱有关,那便也算是北昭王周氏的仇人了。

而三司会审堂里,却当真是什么人都有。

东笙为了探个究竟,还是带着周子融来了,结果来了以后他震惊的发现,这个女皇恶心得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逆贼,三司会审的时候竟然把华胥最顶尖儿的人物都招来了。

三司会审主审竟然是内阁首辅的蒋坤,刑部尚书、大理寺的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都几乎成了旁听。

更骇人听闻的是,那出了名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江族大祭司竟然纡尊降贵地来凑热闹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出糟心戏啊。

人物都来得惊天动地,可内容却乏善可陈。

杨癸确实是在南疆图谋多年了,朝天会也是他暗中扶持的,就等着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的那一天,花点钱再忽悠忽悠老百姓,自然有足够的人帮他混淆视听,制造机会。

大凌人给了他承诺,在约定的时候发兵南下与斯兰黑旗会和,先拿下斯兰,然后大凌出兵,帮他北上逼京。

可惜这一场做了将近十年的春秋大梦,才刚有了一点儿似乎能实现的迹象的时候就破灭了。

结果也毫不出乎意料,蒋坤竹签子一扔,判了丫个凌迟处死。

公堂之上杨癸到是十分淡定,啥都供认不讳,像是知道自己死定了一样,而那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江族大祭司江淮璧竟然把些龌龊事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听完了,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说,任旁人在她身边义愤填膺的大呼小叫,她都只是眸色沉郁地盯着杨癸。

判决下来的时候,东笙注意到她似乎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结束之后,周子融也一直没说话。

如果说杨癸早就有虎踞一方的心思,那么当年的事和他就是断然脱不了联系了。

他和曾风雷一起查了这么多年的南洋,在这一天突然了解了,没有人跪在他面前忏悔,也还是没有人对他枉死的弟弟磕头道歉,甚至没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说当年都是他们倒霉活该——什么都没有,一切就好像把前因后果陈述了一遍,然后就只是了解了。

死了一个人,然后呢?

周子融不禁看了看东笙,这一看,视线就像又黏在了他的身上一样。

他心想,还有什么比好好活着还重要呢?

东笙却只当他是心情不好,原本想带他出去喝酒,却突然想起来还有和公主的流殇台之约。

去流殇台的路上两人都一直沉默,东笙想了想,终于忍不住道:“公主不会睡太晚,结束之后我去你府上喝一杯?”

周子融笑道:“殿下要是真有这心思,那臣当然扫舍以待了。”

流殇台是小公主出生的时候建的,算是女皇给她的礼物,建在曲水之上,白木珠帘,相当雅致。

说是亥时,东漓却一吃完饭就早早等在那里了,面前放着一把琴,前臂长的线香焚得只剩一半儿,檀木香盒里盛得满满都是香灰。

小公主跪坐在矮案前小鸡啄米似的打起瞌睡来,东笙看得好笑,差点都有点犹豫该不该叫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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