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梅林,我闻言皱了眉头:“您能说说,梅林到底同我有何关系么?”
“其实这也不过我的一个猜想,只是我有九分把握罢了。”
“是何猜想?”我追问道。
“雪纹草你如今应是不会觉得陌生了,那是我们族中的圣花,唯有族长一脉可以服用,其他的族人若非是为族里做出过巨大的贡献,否则一辈子都无法获得一株雪纹草,当然,如若在原外有了银子成了大富大贵之人,或是自己跑雪山上去寻也还是有机会的。可其实,多数族人都不知,圣堂外便有成片的雪纹草……”
“这不可能!”我打断道,“据书中载,雪纹草并非群生。”
“雪纹草的确并非群生,但圣堂却是个例外,千年了我们都未曾解读其中的奥妙,终究不得不向现实屈服,也正是因此,圣堂外的雪纹草我们轻易不会采摘。”
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也不得不先跳过这一节,问道:“那您所说的猜想同雪纹草又有何关联?”
“这便是我要说的了,我想除了我,再无人能注意到这一点。”雪玉顿了顿,回想着当初,开口道,“父主当初为了圣物离开玉雪原,后来酉村更是爆发疫症,族中人一时间顾不及圣堂,可我抽空过去查看时,却发现圣堂外的雪纹草一夜间全部凋零了……”
“什么?”这不可能……我心里的诧异已经不止一点半点。
“的确如此,我先还不解,可后来你外祖入原,我见到他时便是因着察觉到了雪纹草的异样方入谷查看,果然,即便只有短短一盏茶的工夫,那时的雪纹草的确是盛开了。”
我心里的诧异已经不止一点半点,一时间满脑子全是想不通,木璃这时却是再次适时问道:“您说过那信物一直都由外祖保管,那么当初您同外祖离开玉雪原时,那些雪纹草可有异动?”
雪玉的眼睛一亮,看着木璃赞赏道:“你这晚辈当真不同,轻素的命比她娘亲要好上许多。”
“您谬赞了。”
“不必过谦。”
被长辈这么说,木璃态度虽然很是谦逊,但还是没什么表示,反倒是我在一旁又红了脸,想了想后转移话题道:“那雪纹草……”
“不曾。”雪玉摇头道,“如今我细想来,雪纹草突然盛开,也便唯有四回,一回便是方才所言,另一回是三年前的冬夜,还有一回是去年腊月的冬夜,这最后一回么,便是你昏睡在我玉雪原里的那几日。”
“可我在玉雪原应当昏睡了不止一日。”
“这便是我最后确定的理由。当初常老传信来同我说酉村外的梅林开了,我尚还有些犹豫,只答应让你留下,可后来听说你不见了,我在原外寻到昏迷的你,甫一将你带进原内,我便确定了。因为你留下那几日,雪纹草便同有感应一般,日日盛开。”
我一面有些惊疑,一面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将外祖母的话暗自重复了一遍,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您说您是在原外寻到我的,那时我已然昏迷了?”
“有何不对?”
“您不曾见过我身边有另外的女子?”
“不曾。”
“……怎么会这样?可我当时分明已没了生机,如若不是祖母救的我,我到底是如何从她的剑下逃开的……呢?”
屋里的气氛一瞬间很是安静,我这才发觉自己想着心思,再次将话小声说出了口,瞳孔猛地一缩……
身边木璃的视线倏地落在我身上,很是强烈,我却一时不敢同平时一般笑着回头。
有些话,是我本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木璃的,可如今……
牵着我的手突然松开,我惊醒一般探出身子,双手并用地拉住他道:“你做什么去?”
木璃这时已经起了身,见被我拉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我真是疯了当初才会答应父主让你去将那女人救醒!”说罢便要绕开我接着往外走去。
他要去圣女坊!
他虽未明说,可我便是知道,他要去找慕容柔儿……
我心里的浪一阵又一阵打来。
天知道木璃一直是个怎样克制的人,今日有祖母在这里,他从一开始便更是克制,可是如今却能有这番举动,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那浓烈的杀意,是我从未从他身上感觉过的……
“你冷静一点,先冷静一点……木璃!”
木璃被我喊得一怔,停下脚步回头来看我,眼里的血丝那么清晰。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慢慢伸过手去重新牵住他的手道:“你冷静一点,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若是当真要杀她,等我们把要问的同祖母问清楚了,我陪你去好不好,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先想想,当初你答应救醒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没必要为了一条不值钱的命那么大动干戈对不对?”
木璃的情绪有些缓和,看着我良久都未开口,只是手上传来的愈来愈紧的力道让我知道他正在努力隐忍。
我知道我这样很残忍,我突然告诉木璃当初我可能真的便死了,这就相当于对他宣布,当初我当真曾不顾一切抛下过他一样,他再痛苦,对我再生气都是应该的,换了是我也会如此。
可如今我该怎么解释才好,我心里从未曾想过要抛开他,我那时只是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他……
因为不知,所以能够选择离开……
☆、第四十八章 争执
我深提了一口气,回身看着祖母继续方才的问题。
“祖母当日救下我,可还发现其他异样?”
雪玉原本是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两个年轻人争执,这时见轻素突然气势一变,不由挑了眉道:“异样?当时你浑身是血,肩膀险些便整个被卸下来废掉,不但被我玉雪原中的迷障迷倒,脚踝处还不知为何骨折了,除了这些,其他都不算异样吧。”
我有些无奈,也不知祖母到底是怎么想的,硬是要将我当初的狼狈模样好好回忆一番,我觉得身边的木璃愈发不淡定了——我手都快被他捏碎了……
饶是如此,我还是听出了些不对劲,问道:“当初我脚踝处也有骨折?”
“的确,我看那伤势,倒像是用力过度而角度不对造成的。”
我一瞬想起先前替慕容柔儿诊治时她肋下的伤,莫非……那便是我踹的?
倒也不是不无可能,自从遇刺后,我的确有时会莫名多出些内力,力气也会变大……
想通此节,我接着问道:“先前您断言我的心疾可以愈合,便是因着您猜想酉悯族的信物在我体内可助我恢复?”
雪玉听了这话,眼前又是一亮——看来她须得重新看待她这外孙女了,先前还以为她不过是性子跳脱了些,如今看她不仅足够聪慧,便是这一身的气势,竟也隐隐有盖过她的势头……
要知道,她如今的气势可是数十年居高位磨砺出来的,那么眼前的轻素呢?
“正是如此,它既在你体内,当初必定是救过你一命,方才我替你诊脉,你心疾并不像一路上我听说的那般严重,自然是在逐渐恢复,这猜想很是合理。”
我点头道:“多谢祖母。但照祖母先前所言,慕族欠了酉悯族,想必祖母此番过来也是另有要事……”本想就此先结束这场交谈,但迟疑片刻,我还是没忍住,话锋一转接着问道,“不知我昏睡在玉雪原时,外祖可曾醒过?”
“醒了……不过只醒了半个时辰。”
“当初您从都城急着赶回去便是为了救治外祖?”
“是。”
“那张提前到的方子呢?是怎么回事?让我猜……”我话到一半,突然有些隐隐的后怕,闭了闭眼,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突然便这么卸了力,对着外面道,“琉莘。”
琉莘闻声自屋外走了进来:“小姐。”
“替……”我想着如今祖母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随即改口道,“替雪大夫安排个住处,好生招待。”
“是。”琉莘应下,便上前去领着祖母出门。
我对着祖母福了福身:“您赶路辛苦,今夜便先好生休息,我们先告辞了,明日有时间再来向您讨教。”说罢,我便拉着木璃先一步出了屋子。
一出屋子便见星风等在屋外,见我们出了门,忙走上前来。
我想了想,带着歉意道:“抱歉啊,星风,今夜我可能不能亲自下厨了,改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