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已然做错过一次,如今想来,倒是她对他宽容了,即便当初他亲自去绑了她,也未见她眼里出现过如今面前这女子眼中饱含的怨毒……
项严顿了顿,接着道:“项某不才,却也有些眼力,今夜姑娘的舞的确当得起陈国第一美人的称呼,可若是姑娘心中还藏着他人不愿放下,将来进了我这项府,只怕日子会有些不好过。”
江轻颜闻言心头一跳,却是紧咬了唇瓣。
“夜已深了,郡主还是回吧,项某给郡主三日时间,若是郡主想好了,并不想留在齐国,项某自然有法子让郡主完好地回……”
“不必,”江轻颜开口打断他的话,“婚期既已定下,半个月后我自然会如期嫁入项府,今夜是轻颜唐突,将军莫怪,轻颜先行告辞了。”
项严看着那有些决绝的背影,轻叹声,道:“来人,送客。”
******
江轻颜回到驿馆时,风靳轩屋里的灯还亮着,她突然便有种冲动,去拍开他的屋门,同他哭诉,可脚刚迈出几步又牢牢收住,站在他屋前的院子里,眼泪无声地落下。
若是她当真同项严解除了婚约又能如何,回到陈国,即便他能做到让自己在陈国不受人诟病,又有何意义?
她一直想要的,不过是这屋里之人的真心与关怀,却从未得到过。
自她五岁起,兄长便常邀他过府,她看着他从一个儒雅少年到如今官拜丞相,这么多年,自己对他的心从未变过,自认京城里没一个官家千金能比得过她,可为何他却从未对她多加青睐,反而是从小便无甚存在感的三妹在他眼里便不同旁人了?
她想不通,可也不能再想了,半个月后她便待出嫁,甚至没有完成外祖的嘱托,更是无颜回去再见外祖。
先前她曾鼓起勇气同他坦白自己的心意,却也终究是她的底线,即便当初鬼迷心窍过,可有些事,到底是这么多年被捧出的傲气所不容许的,他同她,终究有缘无分罢了……
江轻颜转身正待离开,却听身后的屋门开了,心心念念的人喊了声:“郡主留步。”
江轻颜忙避开偷偷抹了抹脸上的泪,才回身低头行礼道:“风丞相。”
风靳轩微点了头,开口道:“今夜所见,齐国民风倒是开放不少,入乡随俗,这半月里若是郡主想要去何处游玩,只需托人通知一声便是。婚嫁之事我会同项府与齐国朝廷好生商量,决不让郡主受了委屈。”
江轻颜行礼谢过,却听他道:“应该的,出来之前子逸也曾托我好生照顾郡主。”
又是如此,所有的关切不过是对兄长的允诺……
江轻颜垂着头道:“那轻颜先行告辞,夜已深了,丞相早些休息。”话落也不等风靳轩再说些什么,便匆匆离开了。
风靳轩叹了口气,回身关上屋门,书案旁的陈穆抬头笑道:“若是如今还在陈国,我或许会下旨替你二人赐婚。”
风靳轩却没了说笑的兴致,只是坐到陈穆的对面,问道:“你打算何时去见她?”
陈穆脸上的笑意微收,顿了顿才回道:“明日。”
风靳轩点了头,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陈穆看着他,开口道:“今日你很有些反常,怕不仅仅只是见到她那么简单吧。”
风靳轩拿笔的手一顿,却也只是一顿:“我见到她同木少主在一处。”
听了这话,陈穆低头继续批阅奏折,半晌,屋里才又响起一声:“可是和好了?”
“……是。”
******
木璃将轻素带回她自己的屋子,见她已经窝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本想将她放下再出去,却发现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松开,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屋门这时却被敲响了,木璃略一思量,将轻素重新抱回怀里,坐在床头道:“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星风一进屋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形,不由有些愣怔,缓了缓才轻声道:“她这是睡了?”
木璃微一点头,开口时却道:“剩下的事便由你自己处理,我只答应了让你光明正大地回到项府。”
星风点头:“这便够了。”
“之后你作何打算?留在齐国?”
“不,我同你们回去。让外人知道慕族的秘密到底不合适。”
木璃轻笑一声:“我倒是无所谓。”
星风这时却不再说话了。
“无事便先回去吧。”
“……那你呢?”星风看了看木璃怀里的轻素,抬头同木璃对视。
木璃一挑眉梢:“今夜在御花园你也看到了,我即便留下又如何?”
星风被问得一噎,挪了挪步子,最后还是留下一句“我明日再来”,便出了屋子。
木璃并未放在心上,挥袖关了屋门,替轻素脱了鞋,和衣便抱着轻素躺倒在了床上。
屋外的月色很好,怀里的人安睡,木璃低头看着她,目色沉沉,半晌,同往常一般,在轻素的额上印下一吻。
轻素,别再给我那样的选择,如今往后的我,便是连听,都听不得了……
☆、第二十七章 把事办了
我是被窗外的日光晒醒的,还未睁眼便伸手去寻身畔的木璃还在不在,直到碰到他的手了,我才安下心来。
然后我才猛地发现自己已有许久不曾这样自然醒过了。
——不说先前每日每日地早起听先生们讲课,后来从京城一路到蕲州,再是昏睡的那半年,即便是自昏睡中醒来后,我也总是每日早早的便醒了,哪里能像如今这般,能够什么都不想,睡到日上三竿?
木璃许是被我这么一闹,眼睫颤了颤也睁开了眼来,同我对视半晌,轻笑道:“醒了。”
不知为何,我见着他这般,先自便红了脸,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木璃轻笑着起身道:“可是饿了?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我见他要起来,心里一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木璃也是一怔,却只是顺势躺倒在床上看着我,眼里满是笑意。
我想了想,还是主动伸手抱住了他道:“我如今不饿。”
“哦?可是我饿了。”
啊?我抬头看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松了手道:“那,你去拿些吃的吧。”
木璃却是低低一笑,伸手将我捞进他怀里道:“同你说笑的。”
我也低低地笑了,靠在他的胸膛上,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半晌我才开口道:“我如今瞒了你一些事情,只是不知怎么同你说,你……我想好了再同你一样一样地说。”
“好。”木璃说罢便静静地抱着我。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倒让我觉得有些不够真实,我略一沉吟,还是接着开了口:“昨夜你也见了,我……呃,我的体力也不知为何变得很好,有时候,我体内似乎还会有内力,可我的脉象却很正常。”
木璃听罢,牵过我的手道:“自半年前开始的?”
我一愣,有些惊讶他为何知晓,却还是只点了点头。
木璃见了我这模样,抬手轻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你发生变故便是在半年前,若是半年之前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你必定会同我说,可那回你却直接逃出了京城,自然便是因着有些事对我都难以说出口。”
我一面感慨他将我看得如此通透,一面又想到这半年里让他平白地跟着担惊受怕,心里便一抽一抽地疼。
我反握住他的手,抬头看着他道:“对不起。”
许是昨夜难得地睡了个好觉,如今轻素的眼里一片清明,偏生看着木璃时不自觉流泻出些许轻柔,如春风吹拂江面。
木璃心中不由泛起层层涟漪,有些难以自已,却也明白如今不该惊吓了她,强忍着吻她的冲动揉了揉她的脑袋,索性将她的头发揉成了一团乱,才笑道:“此事我们昨夜便说过了,以后不准再同我说这三个字,追着你到此处本便是我自愿的。”
我心里觉着欠了木璃,也便没有推开他放在我头上的手,顶着鸡窝点了头,顿了顿我还是问道:“你便没什么说的吗?你也知道,我从未学过功夫,我好像有些不正常……”
木璃将我往他怀里一拽,我听他的声音响在头顶:“该知道的总归会知道,如今丝毫头绪也无,倒不必自寻烦恼。”
他这话虽说得在理,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脑中灵光一闪,我在他怀里重新抬起头来:“前几日我醉酒,都同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