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花园中他逮着常怀之好一顿磨,常怀之告诉他的。
但常怀之,没有说太多。
常怀之二十好几,又是下臣,当然不可能告诉不过十七岁的小太子更深奥一些的成年人会做的事。其实在宫中,皇子十二三岁就可接受启蒙。别说老大已经娶了亲,像六皇子之类,皇妃虽未定,也不是不食荤的人。但常怀之把不准太子有没有,皇帝没有给他安排,刚才太子的反应又不像作假,保险起见,他就胡乱说了些无伤大雅的。
谁知道太子竟然还听得津津有味。
常怀之结结巴巴道:“就,脸啊,额头啊,之类的。”
元霄道:“没了?”
常怀之昧着良心:“没了。”
元霄恍然地哦一声,又有些疑惑:“不可能。成了亲是要睡在一起的。”他没吃猪肉,也看过猪跑,光亲能亲出个蛋?孩子怎么生的。难道两人睡在被子里随便亲两口吗?
这番‘童言无忌’说的常怀之脸色通红,心里简直要哐哐撞大墙。他额上汗都要下来了,大乾列祖在天有灵可保佑他吧,如果被皇帝知道他教太子行房帷之事,他现在就能拿把刀自裁了。“殿下,那就是要成亲后才能做的事。这,等殿下成亲时,会有人说的。”
元霄追问:“你不能先说?”
常怀之要哭了:“不能。”
“……好吧。”
元霄总算放过了他。
常怀之如蒙大赦:“那臣方才的事……”
元霄大度地挥挥手:“走吧,孤保证不提。”
常怀之一个高兴:“多谢殿下。”
太子摸着下巴:“不过孤以后有问题,还是要找你答疑解惑的。”
“……”
其实这怪不了元霄。早前在凉州,府里人虽然塞了丫头给他,但也没教他怎么用。而元霄一心喜武,又心大,平日精力被武学磨去八·九分,哪里还有旖旎的心思在别的上。纵使身体上出现生理变化,无师自通也就好了。关键这无师自通——他还联想不到别的上。
——温仪之大幸。
太医过来把了脉,捋着胡子咦了一声:“国公脉象沉着有力,瞧着没有昨夜那般虚乏。”说着又看温仪,“温大人可否解开衣襟?”他要看看温仪的伤如何,是否有红肿发炎。
温仪便从善如流,解给他看——
然后就发现元霄站在一边,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胸也看了个遍。
“……”
这没什么,男男授受可亲。温仪安慰自己,小时候还给他把过尿呢,看胸算个蛋。
看完伤后,太医与太子同时点头:“很好。”
嗯?林太医看向太子:“太子也懂医术?”瞧得出这伤口平整,不红不肿。
太子脸也不红:“我说温大人肤色很好。”
林太医:“……”白白嫩嫩,是挺好。他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收拾自己的医箱,“大人伤口要忌水,失去的血气还要好好补养回来。每日换个药,就会好得快。”
温仪略略起身,还没能将谢字说出口,却见太子已经很自然地把人送到了殿外:“林太医辛苦了,温大人为陛下受了伤,陛下嘱咐他安心休养,可惜孤对医术一窍不通。怎么调养得当,还请太医多多费心。国公好些后就会搬到景泰宫,宫中有小厨房。调养的方子请太医直接送到孤宫中,就不必劳烦御膳房了。太医可懂?”
一通话,把温仪往后的起居饮食,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进御膳房,便多分安全保障,倒想不到太子如此有心,在安全问题上考虑地如此周全,看来是个重情重义的,起码对他好他心中有数。话说回来,国公勇救太子的事,这殿中上下早就传了个遍了。林太医了然道:“臣懂,懂。”
元霄便笑着给他塞了一些银子——皇帝那里顺来的。
君臣达成了共识,只留温仪有些生无可恋。
不,你不懂。温大人默默捂住了眼。这哪是以礼相待,这分明是居心不良啊!
但,良不良也不是他说了算。
还得太子说了算。
起码人家嘴上一丝便宜也没占。
转眼已是柳条爆枝,温国公最近有些顺坦,又有些不顺坦。
顺坦是因为向来胡天胡地的太子忽然之间仿佛长大了,懂事了。不用温仪耳提面命,就会自己找书看。不顺坦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太子对他的情感似乎有往歪了的方向去发展。纵使舐犊情深,也不至于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亲来亲去。
可是温仪他无话可说,因为元霄只似有若无亲了那么一回。才一回而已,温仪能说什么?而且他们才认识多久?他就算想确认,想教训,他也无从教训起。从前吧,那些小打小闹,言语误会,温仪当孩子气一笑而过,甚至能拿条板凳逗逗他。
现在恐怕要重新审视一下这段关系。
是否只有君臣。
这不,元霄一脚横在窗边,就着初春阳光,又在看书。温仪看过去,忽然发觉元霄似乎又大了一些。其实这可能是错觉,因为对方已十七了,又不是像小时一般,抽条似地长。但可能温仪在潜意识中,仍当他是那个抱在手里的奶娃娃。
是,他对元霄格外照顾一些,并不仅仅因为对方是素未谋面的太子。其实他们谋过面,只是那时元霄还太小,不记事。躺在床上的日子颇为无聊,令温仪除了吃和睡,便不自觉想到一些陈年旧事。阳光香甜,光影中元霄的影子便模糊了过去,朦朦胧胧间,一个堪堪能站稳的奶娃戴着虎皮帽子,扒着床脚看他。
温仪睡梦之中一惊,翻身起来,那个不知从哪溜进来的孩子就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瞅着他,手里举了块咬了一口的奶糕。见温仪醒了,冲他甜丝丝地笑,把奶糕递给他。仿佛是给了这位漂亮哥哥全世界一样。
那会儿的汤圆多甜啊,梦里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温国公模模糊糊地想,哪里有后来眼中的风霜和寒刀,捅起人来眼睛也不眨一下。
窗子咔哒一声响,不知是不是被停在窗边的鸟给碰到了。元霄起身去支窗子,一回身却发现本来在浅眠的温仪醒了个彻底。先前放在他床塌边的那枝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温仪的角度,看不清元霄在干什么。他咳了一声,对方没理。便又咳了一声,这回元霄看过来了。大约以为他有事,便合上书走过来,“要吃东西?”
原谅太子脑子里只有吃。
和手里的话本。
不错。
他只是情窦初开,便很有兴趣地研究男女之事,偷摸摸看话本而已。宫中能搜到的话本,都只讲些情呀爱啊的,没有别的不能入目的段子。故而就算被元霄顺到了,也无伤大雅。真正伤大雅的本子,都被收得好好的呢,哪这么容易翻到。
温仪道:“不饿。想出去走走。”说着他已经自己起了身。“你要不要一起?”
元霄替他取了件大衣过来,等温仪穿好衣服,便罩在他身上。“那便走吧。”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还挺开心。只要温仪不提出宫,他就算想上房顶溜达,元霄也绝无二话。
如今温仪早就从坤定宫中搬了出来,住到了景泰宫,方便还神官清净,也方便太医照顾。就是景泰宫因此热闹了很多。因为老六几个因着温仪在的缘故,打着看望的名号,时不时过来溜达。包括皇帝也是。元霄虽然有些烦他们,看在他们总不会空手而来的份上,倒也默许了。
元齐安几个宫中好东西多,元霄一并笑纳并委婉地暗示下回可以再带多一点。
看在温仪眼中——莫名觉得像个当家主母。
“……”这诡异的亲吻带来的后遗症。
其实温仪知道自己皮外伤不打紧,不过每次说到要出宫回府,元霄就像一头炸了毛的小狮子——不错,他已不能算是狼崽,威风凛凛霸气渐露,如同尚未长成的雄狮。
温仪提了两次回府不成,他干脆闭了嘴。
反正睡哪不是睡,住哪不是有人服侍。
懒到家的国公很习惯。
再说他有暗卫,不管是第几号,总归是忠心耿耿。他想要什么信息,下一秒就会送上案头。那么住在宫里和住在府里,有什么区别呢?自十一出宫与秦三对过口信后,秦三很快将严瑾的信息送了过来。
原来严瑾跑出了关,怪不得消息都没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