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某些看着是兔崽子的狼崽子,嗅到血腥气便寻踪而至。
寻踪而至的可不止是血腥气。
天生的小狼崽子敏感地很。
刺客风波尚未平息,元霄神经仍绷地很紧,草木皆兵。为挑捷径,他从花园中穿行过去。花园多山石,甚可隐藏人。元霄经过时便留了心眼,果不其然被他耳中捕捉到些细微的动静。他神色一冷,却也没大张旗鼓,而是如同捕猎的豹子,脚下无声,绷紧身体,悄无声息地就贴了过去——却听到些嗫嚅软声。
“……”
“宫里进了刺客,你们可有受罚?”
“陛下圣明,连花统领都未受重语,何况我们呢?”
元霄拨开枝蔓,自缝隙间看去,却是一男一女依偎在一处。男的他不认识,女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这两人在做什么,串通一气?因着听到刺客两个字,元霄按兵不动,只静静等候在那,看他们是否还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他所学俱是高手教授,此刻有心藏身,屏住呼吸,一时竟然也叫人察觉不出来。
银烛靠在喜欢的男子怀中片刻,闻对方未受罚,便心中安定。“那就好,哎,听说那刺客伤了温国公,想来武功高强,宫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只怕你受伤。”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保护陛下是我们职责,便是受伤也在所难免。”常怀之——不错,此人正是常怀之,温仪见过,元霄不认得。常怀之握着心上人的手,感慨道,“等此事了了,挑个好日子,我去和花统领说说,让他帮帮忙,把你从端妃宫里讨来。”花淮安是皇帝身前红人,为元帝立过功,有他开口,总会多些希望。
这便是要开口说亲的意思,银烛霎时面上飞红:“什么是好日子。”
“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哪天都是好日子。”
常怀之这样说着,就和自家姑娘交换了一个轻轻的浅吻,也十分规矩,亲在脸侧。
他们诉了一番衷情,心神荡漾,哪里知道外面有人正大光明看了个遍,也听了个遍。等常怀之收回心神,两人一个回身,就叫元霄吓了个魂不附体。
却是太子锦衣玉服面无表情站在暗处,一双招子幽幽亮,仿佛是隐在暗中要捕猎的狼。
“太,太子殿下!”
常怀之一个手抖,哆嗦了两声。
任是谁在浓情蜜意中发现自己被人偷窥,都会吓一跳。这也就是在外面他们还算规矩,若是行某些事时,软得可不止是两条腿。
别说常怀之,银烛早就离他三步远,垂着头煞白着脸,不敢多吭声。宫里不许有私情,纵使他们合乎情发乎礼,如今被人逮到,能说什么呢?处置与不处置,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何况太子又不是端妃宫中的人,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
总之也手辣地很。
这边常怀之镇定下来,叫了一声殿下。那边元霄开了口:“你们是夫妻?”
这突兀一问,吓了常怀之一跳。他冷静过后才想起来,这位太子并非从小在宫中长大,爱憎分明,不受规矩束缚。当下心中升起一种希望,小心翼翼解释:“我们不是夫妻,只是两情相悦。一直很守礼仪。打算挑些时候便娶她的。”
银烛万万没想到常怀之胆子如此之大,顿时惊诧。
却见太子也未发怒,闻言也只是若有所思。两人便不敢多言,只等太子发话。没有马上处理,说明太子另有打算,说不得是个机会。这时当然要谨言慎行。
不是夫妻,那就是说,即将成亲。
宫里管不管这个,元霄没心思去知道。他只是在想,看来这两人的情状与温仪和他倒是挺相像。毕竟他也是要挑好日子娶温仪的人。虽然说要娶,其中很多细节他也不太了解。只知道伴侣在一起,是和兄弟朋友不同的。
他想到方才那蜻蜓点水似的亲吻。“你刚才亲了她?”
常怀之顿时想跪下了,他忐忑地辩解:“臣,臣有罪。但臣止乎礼,只亲了脸。”
“哦。”
没等到责罚,却等到太子好学的脸。
“还要亲些哪里。”
常怀之:“……”
——什么啊 !
他嗫嚅了半天,眼光瞟了下银烛,对方已经快羞愤欲死,当下小心道:“殿下。这种事,还是要顾及姑娘颜面。可否——不去提起?”
不提?这没什么。元霄也觉得银烛这姑娘已经快要撞墙了,他是个大方的人,也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同时,也是个很会打算盘的人。
“可以。”元霄挥挥手,让银烛走。“她走,你留下。若你好好与我说道,今日之事,孤便当没看见。只是看你二人反应,显然这宫中做这种事不适合,往后你们还是挑好地方再亲——她跑什么?”
没等元霄老神在在教训完,银烛得了赦令,早就起身要走,何止走,甚或跑。
常怀之苦笑道:“殿下,您再说下去,臣的亲事可以不用提了。”
——大概要死情缘。
不提就不提罢。元霄无所谓地想,姑娘家就是脸皮薄,还好温仪脸皮是厚的。那以后亲来亲去,应当也不碍事。这便提起了十七年来所有的兴趣,满脸写着‘求知若渴’四个字。
“除了亲脸,还能亲什么?”
却说回坤定宫那边,温仪并不知道元霄去了何处,也不知道对方揪住小俩口干了什么混账事。而十一就在他这里,没看见元霄动向,故也说不出所以然。为免元霄突然回来撞见,也怕有别人过来,温仪挑些紧要的事嘱咐了十一,便令其退下。
轩辕玄光与轩辕仇大约是另有要事,多时不见踪影,临时被当成休息处的后殿就显得有些空荡。因着这里寻常是没有宫女太监的。温仪一个人躺在塌上,想着接下来的打算。坤定宫是住不了几日,等他伤好一些,必然会搬出去。
其实回温府最方便,不过太子那里……应当没什么事。他将十一安排在太子身侧,又从言语中判断此次行刺搞不好是宫里哪位的手笔,温仪甚至怀疑是皇帝。这并不奇怪,当今元帝的性格,足以干得出这种自己刺自己的事。
加之那黑衣刺客虽一个劲挑着元霄打,实际上却并未下杀手,又在错手伤了温仪后果断离去。这都令温仪不得不怀疑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除了他自己顺水推舟演场苦情戏赚些人情。虽然说,这苦情戏没演成,反倒是他安慰了计划中的太子一顿。
啧,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太子太子到。
元霄的脚步声实在明显。
温仪心中一动,便装着睡着的模样侧过了身。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咚咚脚步声过来,到了殿门口,大约是瞧见温仪在休息,不由自主放轻了些。温仪倒不是特地要装睡,只是不知为何脑子一抽。但睡都睡了,总不能马上醒吧。这样想着,他便一边闭着眼,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挑个恰当的时机醒过来。
殿中寂静无比,来人又刻意放轻了呼吸,这般静谧下去,温仪就算是假睡也要成了真睡。
胡思乱想间,就忽然觉得额间一暖。
温仪瞬间僵直了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元霄;新技能GET。
老温心情三连拍:……??!!!
第48章 他纠结啊
额上触感暖且软,仿若羽毛拂过。
当然温仪再想装聋装瞎,也不能骗自己这真的是羽毛。
这他妈分明是有人亲他啊!
一瞬之间心头鼓跳如擂!
元霄何等反应,立马察觉到身下人的动静,当即咦一声:“你醒了?”
语气之从容平淡,仿佛刚才不过是温仪的错觉。
温仪一时竟然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被人非礼了。
可是亲额头——这么小的幼辈亲额头,在他的观念中,应当不算僭越吧。温仪有些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这样意外得来的一个亲吻。
毕竟当事人不说——
你总不可能主动去问。
实在太尴尬了。
而且——
元霄这兔崽子他就是很淡定,见温仪醒来,便要张罗着替他叫太医再问诊,跟没事人一样。对他来说,什么亲不亲的,不过是一时心动之下的举动,就和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般自然,小小举动早就被他抛到了爪哇国,也就留下温仪一个人在那边纠结而已。
至于为何是亲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