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11)

作者:亚木聘聘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不好不好,回去我给你调忘情水。”两药童继续行路,齐声嘀咕着。

“我调!”

“我来调!”

“由我调!”

“哼,我们一起调!”

因为都是齐声说,所以我并不能分辨出其中差别,看到两药童跃跃欲试的神情,连忙制止,“本王不需要。”

两药童又停下来了,瞪着圆圆的蓝眼睛问:“本王是什么?”

“本王一种自称,是我。”我耐心地答。

“原来大庆的可汗叫‘本王’呀,真难听!”两药童嗤之以鼻。

“我不是大庆的可汗,”我握住白显的脚踝,说:“而且我们中原称国家首领‘皇帝’,不叫可汗。”

他俩疑惑道:“可是师祖说此次求医的是中原上至尊至贵的人啊?”

至尊至贵?当朝天子?姜莛清?!

我想了须臾,到底没把“许是你们师祖算错了”说出来,略过这个话题,问二人还要走多久才到药庐。

“你背着人走了两天都不急,现在才走一个时辰就急了?”话虽这样说,两药童开始追星赶月似地疾走。

走得快,让我没那么煎熬。我虚虚握着担架,跟着两药童飞奔,清风略过耳畔,落叶擦过脸颊,树木跑过身侧,我看着白显脸上飞快移动的光影,心里轻快起来。

天下的杏林高手无数,白显选择来药庐山寻医,我信他。

穿过枫林,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甸,草甸尽头坐落着一栋茅屋,向北是高耸入云的瀑布,东西两面都是五彩缤纷的花树,南方正对着我们,全陈放着一排排晾晒药材的架子。

“师祖、师父,我们回来了!”里茅屋百米远时,药童把担架轻放在地上,跪地磕头请示。

话音未落,茅屋里越出一团黑影,朝着我猛扑过来。

“癸癸!”紧跟其后的男人,边系衣带边喊道,“别跑啊,这药很香的!”

我抬臂格挡,但是没用,这小团子一下撞进我的怀里,我也下意识地单手捞起它——一只肥黑猫。

追过来的男人停在了五尺外,我有些奇怪,搂抱起小猫抬头看他,“无名先生!”

“你还没死!”

异口同声。

无名“哼”一声,跑过来抢走猫,把它架在自己头顶,低声喝道:“葵葵,你再动,我就拿你泡药酒。”

黑猫抖了抖,乖巧地窝在他头上,状似一顶蓬松的毡帽。

二十年前就领教过无名的脾气,我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无名摸了摸自己的猫帽子,又围着我转了一圈,口中念念叨叨掐指头算,最后双手一拍:“我奇怪你竟然还活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何谓‘至尊至贵之人’了。”

“小子,你胆子挺大的啊。”无名挥退两药童,看着我继续说:“这些年没少受罪吧?”

“无碍,本王……”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无名打断了。

“活该受罪,以命博命,吃点苦头,也是该付的代价。”无名走过来抬起我的手腕左右翻看,搭在上面号了一下脉,叹道:“本是万乘之君,奈何以身饲虎……”

“无名先生,我……”我见他慢吞吞的,心下焦急,也顾不得其他,出声请他为昏迷中的白显诊疗。

闻言,无名皱起了眉头,非常不高兴地把头上的猫揣进怀里,走到白显近前,蹲下身,轻轻扒开白显下眼睑,摸了摸脉搏,探了探鼻息,半天一言不发。

良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卷起了白显的衣袖,按了按他左臂上粉色的疤痕,道了一声“果然”。

瀑布声声作响,我胸腔里一片潮湿。我和白显心照不宣的事实,现在在第三个人面前摊开,我终于生出了一点踏实感。

我身上流淌着挚爱之人的鲜血,隔着肌肤都闻得到竹香,感受同频跳动的心,听着胸腔奔腾的血液,我与白显如此亲密无间。

既然人命天定,那便生死相随罢。

这样一想,我也不急了。

等无名结束初诊,我跪下身替白显整理衣袖,握着他的手问无名:“如何?”

“能治,死不了。”无名站起身,“不过,你们要用药庐山的药,就要按师父的规矩来,需要拿出同样珍贵的物品来换。”

“本王想不出有什么比得上人命?若是用我的命换白显的命,那还请先生放我们归去,勿扰了神医。”我的手指摩挲着白显虎口处的厚茧,轻声地说。

“在药庐山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无名跳了起来,攘攘道:“还你的命?呸,亏你想得出,你身上价值连城的玉佩、他的丹书铁券、他脸上那道刻入脸骨的疤,都比人命重,不过要看师父想要什么了。”

白显胸口起伏微促。

也许他和我一样的气。

我轻拍着白显的手背,无声安抚。

突然,无名双手拢于嘴边,状似扩音地大呼:“陈庚、陈辛过来!”

声若洪钟,好似晴天霹雳,震得我半晌回不过神。

正在此时,两药童如鬼魅般出现在我们身后,“师父,有何吩咐?”

无名说:“把他抬进药庐。”

“是!”陈庚、陈辛齐声应下。

我和无名走在后面,快进屋时,无名向我透露了一件事,令我几度控制不住神色,几欲喜极而泣!

无名说神医和他打赌输了,正闭关修炼,药庐的药随无名尽情用,以后补上就好。

跨进门槛一刻钟,无名悠悠地看着我,说:“他身上酒好香,我要他的酒换你俩的命,不多,给我千千斗。”

他眨了眨眼睛,“可以赊账的喔!”

我怔住了,看无名并不作伪的神情,惊喜若狂,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答应你。”

第19章 不会让他受伤

半夜,白显醒了。

伏在榻边小憩的我听到声音一下睁开眼睛,见他扯开了身上的被子,撑臂试图坐起身来,忙倾身过去搂抱着他的腰,帮助他靠坐到床头。

我紧紧望向他:“身体不舒服么?”

“无事,咳咳——”白显一说话就咳个不止。

我让他先不讲话,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又拿了一只空茶杯,将热水倒入空杯中再倒回来,如此反复,我亲试水温合适了,把杯子递给白显。

白显一口饮尽,轻咳了几声,握着酒杯抬头看我,一脸歉疚地说:“莛郁,我又让你担心了。”

我摇了摇头,坐到了床沿,把他手中的空杯放到一旁,紧握他的手。

四目相对,无言,脉脉温情流淌。

沉默少顷,我笑了一下,放松下来,“好累啊,白显,我们睡吧。”

白显的脸登时变得通红,飞快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睛,抿着唇挪进去了一些,哑声道:“熄灯。”

我有些怀疑无名的用药了。

不然,叱咤风云的威武将军,怎么会像思春少年一般羞燥?许是我曾以口喂药,不小心喝了一些他的药,我也变得有些燥热,脸上的温度久久不散。

起身往火炉里添了炭,熄了灯,脱下外衫躺倒在白显身边,道了声晚安,我便放任自己睡了过去。似乎在梦中,白显从后面抱住我,脸贴着我的脸颊,伸手来解我的衣领……

我下意识在白显怀里转了个身,抓住了他的手,轻声安抚他:“我没受伤。”

“不是……”炉火照映中,白显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怖。

“睡了。”我亲了亲他的脸颊,把他的手拉放在腰间,箍紧。

白显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似是羞极反怒,沉声道:“不是你想要吗?”

想要什么?我不解,心想或许是自己做梦,便不予理会了。后来迷迷糊糊间感受他身上的热度,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和他凑在自己鬓边的呼吸声,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梦中,不是在梦中?不是在梦里!那白显的意思是……

今日午时,无名把白显脱得精光,为他针灸时,直白的问我俩之间房事,见我始终不答,笑说白显那物如驴般大,我肯定没少受罪,还说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男风女色之情事。

我充耳不闻。

等他施完针,我替白显穿衣,无名倚靠在外室的桌沿,凉凉地道:“二十年没见,没想到当年心比天高的孩童,今日甘作妇人态。”

我双眸一凛,杀意波动,抬手一挥,将袖中弩迅疾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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