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做事很忙,不要惹他生气。大嫂操心得多,不要让她担心。非非调皮了,你骂骂他。没事教他认认字,拳脚比试比试,别让他贪玩了去……”
“嗯嗯。我都知道啦。”
“好。”子骊看着他,无比温柔地说。
子骊去了一趟刘府,九方硕已经回来了。不过由于杨凌已经把整座城全部接管了,他不能把全部的兵都带回来。
子骊问他隋原在哪里,他就把隋原领来了。
隋原还是那幅素衣的模样。子骊想起当时初见他时,就被他装束和谈吐缩吸引,觉得这一定是个博学远志的人。
子骊觉得有些可惜。
子骊问隋原:“你师傅在哪里,我想见一见他。”
隋原被押着跪在地上,却并不服气:“你先放了我,我再告诉你。”
子骊知道若是放了他,一定会逃往顾家治地去。敌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子骊劝他:“你被关的这些天,顾家可曾有过任何营救你的想法?可见你这般背主弃义的人,顾家也是不敢用的。你还想去找他们?”
隋原嗤之以鼻:“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打算为你做事,又何来背主之说?”
“是这样吗?”子骊被这话激到了,“那顾家还不管你,这可真不值得。”
隋原听了,不仅不反对,反而附和:“这等不识才惜才的人,注定做不成大事!是原有眼无珠,我认了!”
这时宁老头想过来,被外面府兵拦了。
“公子!公子!我有话说!”
子骊让他进来了。
宁老头在地上跪下,郑重得磕了一个头。
他恳求道:“求公子饶了隋原的性命!都是我教导五方,所有的过错我来承担……”
子骊见了马上去扶,但他却不愿起。
“您就是隋宁?您快起,我不杀他了。”
“谢公子。隋宁愿承担一切责任!”隋宁又拜了一拜。
子骊这才扶起他往边上坐,隋宁却因有罪在身不敢坐。
隋原插话了了:“师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您抵罪我还是人吗?请原谅我不孝,不能陪您颐养天年了。”
隋原说着忽然站起,往墙上撞去!
还好府兵见了,连忙拉住了。
旁边的隋宁被吓得不轻,一把把隋原拉进自己怀里:“你这是何苦?怎么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子骊看见隋宁的眼眶都湿润了。
子骊想了想,提议道:“你们愿意跟我去贺兰吗?”
隋原有些意外:“你不追究了吗?”
子骊笑了:“换个角度说,也是因为你我才能顺利被风信宗带走,你还帮了我的忙呢。再说,就是杀了你,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无法弥补了。”
子骊想起了小宛,他亏欠她的永远也弥补不了了。
隋原很惭愧,深拜着说:“公子大度,原今后唯公子马首是瞻!”
隋宁看着隋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九方硕过来请示子骊:“二郎,我也与你一道去贺兰吧。这边有李家和我父亲就够了。”
“好。”子骊说。
阿新备了几匹快马,几人便骑着马出城去了。
路过北山的时候,子骊想起隋宁曾夜上北山,于是说道:“宁先生,你原是贺兰人,这般回去,可有什么人等着你去团聚呢?”
“即使有,估计也难寻踪迹了吧。”隋原回答。
他望了望山上的方向,想了想,说道:“公子,可否随我上山一趟?”
子骊十分疑惑,不过还是答应跟着去了。
冬日的林子叶落草枯,不似春夏茂盛时那般难走,他们很快就走到了。
隋宁来到一个矮小的土包前站定了。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那是一个坟墓。
这个坟墓上没有太多的野草,坟前还有以前留下的纸灰的痕迹。一看就是有人常来扫墓的。
子骊也转到坟墓的前面来,只见小墓碑上写着:兰卓之墓。
兰卓?
兰卓是一个贺兰名字。一个子骊很熟悉的名字。
“她是谁?”子骊的声音都颤抖了。
隋宁一边拔着碑前的枯草,一边平静地说:“她是你的母亲,也曾是我的知己。”
子骊的眼圈红了,他半天才回过神来。
子骊拽住了隋宁在扫墓的手,问他:“为什么我母亲的墓会在这里?”
隋宁叹了一口气:“这只是我拿你母亲的旧物造的衣冠冢,她本人在贺兰早就寻不见了……”
子骊想止住眼泪,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隋宁被他招惹,也红了眼眶。他偏过头去,拭了拭眼睛。
“在大成,你母亲连一个牌位都没有。刘家祠堂里也没有你母亲的名字。每逢清明、中元节,也没人给她烧柱香。我唐突了,给你母亲立了个墓,也只想寄托一下哀思吧。”
子骊听着这话就更加难过了。
母亲是没有资格进祠堂的。她没有牌位没有墓,子骊每次也是带着曼儿在僻静处徒手画个圈,在圈里面烧纸祭奠。
虽然浩浩宇宙混沌无边,母亲的魂灵也不知飘荡何处,但他希望这份思念母亲是收得到的。
子骊得知在母亲去世多年后,还有母亲的故人在挂念着她,他不知自己是该喜悦还是难过。
横生枝节
子骊在母亲的墓前呆了会儿,最后还是下山去了。
等这几人从山路又来到官道上时,突然被一人一马拦住了去路。
“原来你们在这里,让我好找!”
那人双腿一夹马肚子,那马就快跑着往这边来了。
“皋梁你怎么来这里了?”子骊也迎上去。
“文策,我要跟你去贺兰!”张以轩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你这样,你父亲张著作郎得埋怨我了。本来在他眼里我就已经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子骊皱着眉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没事的。我和家里说去边地参军了。他们不知道。”张以轩拉了拉子骊的缰绳,像是在征求他同意。
“可是……”
“看在我帮过你忙的份上?”
“行吧。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危。”子骊应道。
“没事没事,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张以轩听了非常开心,立马拨转马头,往北边快跑去。
几人在官道上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之前追上了公主一行人。
由于世道不大太平,根据子骊的建议,他们将公主的凤车换了一辆马车,把嫁妆挑出些重要的,其他的换成了银两。而随行的奴仆和工匠,也都人人领些钱自谋去路了。最后只留了一些守卫和随从,伴作商队,低调前进。
一行人来到一个小城中,找了一个客栈落脚。
这个小城是别山县县城,平时很少有商队会经过这里。客栈的伙计一看这么多人要住店,赶忙就请来了老板。
老板也很是开心,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准备饭菜,照料马匹,好不殷勤。
入夜歇了,李若带着左毓来敲子骊的房门。
子骊让阿新去开了。
李若进来,子骊忙起身称呼“公主”,并请她坐下。
李若让他不要太拘礼,在人前人后也都不要再称公主了。
子骊应了。
李若对子骊说道:“小宛的事情,我很抱歉。风信宗发现了我们的联络方式,我本该意识到的。”
“不,是我的错。”子骊低下头去,难掩失落的情绪,“是我不好。按小宛的计划,她是可以带着她的父母离开的。
李若见了不忍,便劝他:“好了。你就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了。即使你自始至终没参与进来,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当时我还在风信宗手上,风信宗会拿我去换生路。然后再以小宛父母换小宛的命,小宛还是逃不掉。在小宛还未暴露自己之前,还是有胜算的。毕竟只要除了风信宗,小宛一家人也就不再受人摆布了。但风信宗消息灵通,自从他们知道了小宛倒戈的事情,就有了小宛的父母这张牌。”
李若眼神望向别处,语气中带着些哀怨:“恐怕那时,就已经是一个死局了。”
“我知你是拿这些话来在安慰我。我也知道即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恐怕也救不得她来。”子骊说道。
“小宛的命不好。她曾和我说过,她以前也以为自己的一生就那样了。直到她遇见了你。她才知道自己也是被人在乎的。她说,是你让她觉得活着是多好的一件事情,所以她不认命!她走时应该是开心的吧。她要是在天有灵,应该不会想看到你为她的悲伤憔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