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嫣皱了皱眉:“陛下,这……有违宫规。”
“就一会儿,我睡了你便走。”凤君临拉着赋嫣的袖子,不让她走,脸上写着害怕,怯怯的,乞求的语气:“一会儿……”
身为一个帝王,他没日没夜的操劳,时时刻刻的防备着别人,也没人真的心疼过他吧。
赋嫣想到这里,突然心软了:“我就在这里坐着,陛下睡吧。”
“不行,抱着胳膊睡吧。”凤君临一听赋嫣答应了,越发来劲,一下子抱住赋嫣的胳膊,像给朋友撒娇一般:“我害怕。”
赋嫣无奈,只好任由他抱着:“陛下,要不要我拍着你睡呢。”
“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凤君临抱着赋嫣的胳膊,闭着眼睛。
“再不睡我就告退了。”
赋嫣突然有些后悔留下,谁能想到,平日里对别人防备心极强的凤君临,在自己面前,会是个无赖呢。
“不不不……我睡,我已经睡着了。”
凤君临偷偷瞄了赋嫣一眼,再次紧闭着眼睛,嘴角上扬。
赋嫣无语的皱眉:“陛下,睡着的人会说话么?”
“说梦话不行么?”凤君临理直气壮。
“行。您是一国之君,您说行就行。”面对无赖,赋嫣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两个人说着话,天空里有雷声轰然响过。
“你害怕打雷么?”
凤君临忽然想起琉璃害怕打雷,闭着眼睛问赋嫣。
“陛下莫非忘了,来这儿给陛下做贴身侍卫之前,我是凤凰楼的杀手。”
赋嫣冷笑,试图把自己的胳膊从凤君临怀中挣出。
“哦,那便是不怕了?”
凤君临紧紧的抱着不放,一下子把赋嫣拉倒在榻上。
“杀手会怕打雷么?哪个杀手会这么没出息。”赋嫣翻了个白眼,干脆躺了下来。
她有暗器在手,不怕凤君临会对她做什么。
“琉璃就怕打雷。”凤君临嘴一撇,睁开眼睛看着赋嫣。
两个人离的很近,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赋嫣再次躲开凤君临的目光,把头转向另一边,心扑通扑通直跳:“琉璃楼主……女子胆小,害怕打雷也没什么的。”
凤君临也不再说什么,抱着赋嫣胳膊的手松开了一些,感觉呼吸有些不太顺畅。
两人就这样同床共枕睡了一夜,第二天早起,汪平进来看到,赶忙捂起眼睛:“陛下恕罪。”
“恕什么罪?”凤君临迷迷糊糊的起身,要掀开罗衾下来,忽然摸到了一个人温热的身体,忽然想起昨夜的事。
他的脸瞬间红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他摸到了赋嫣不该摸的地方。
赋嫣被人触摸,杀手的直觉让她瞬间翻身而已,一下子扼住凤君临的咽喉:“大胆狂徒!”
言毕,朦朦胧胧之间,才看清是凤君临:“陛下?”
“陛下,趁我熟睡非礼我,非君子所为!!”赋嫣有些生气,收了手,面部微红。
“我我我我我……”凤君临一时语塞,摸了摸被掐疼的脖子:“我并非故意。”
“陛下要是故意,早被我掐断脖子了。”赋嫣气呼呼的下榻来,对着凤君临发火。
很奇怪,凤君临没有生气,只是不好意思的眨眨眼。
“赋嫣,休得信口胡说!!”
汪平看赋嫣对着凤君临竟然这样口无遮拦,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两个人之间是否已建立起了某种关系,便呵斥道。
“无妨,无妨。”凤君临摆了摆手,看着赋嫣出了门,“是我不对。”
汪平发现,凤君临对着赋嫣,竟自称“我”。他察觉,凤君临和赋嫣之间,已建立了一定信任基础。
他出了门,立刻吩咐身边的人,给柳汀传去消息。
洛阳的仲秋之夜
沧翎楼,柳汀看着那个消息,微微的皱眉。
这个丫头,果然是个不听话的。
他收到更厉害的一个情报,就是今晨,凤君临派人去了福王府,要烧了那一院子的曼陀罗花。
彼时,福王凤若溪和王妃姻荷晨起,正在赏花。
侍卫们破门而入,什么都不说,只一把火开始烧那些曼陀罗花。
“你们放肆!竟敢擅闯福王府,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姻荷起身,怒斥着那些侍卫。
“罢了,让他们烧吧。”福王拉住姻荷的胳膊,看着燃烧起来的烈焰:“这样的进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还能是谁呢?”
“陛下欺人太甚!!”
姻荷心疼福王,忿忿的道。
“烧得了这些花,能烧得了我这颗心吗?”
福王微微的笑着,在那些燃烧的花中,恍惚是看见了琉璃的脸。
那一院子的曼陀罗,就这样烧了。而凤若溪和凤君临之间的裂痕,也更深了。
琉璃听说了这件事,也只是笑笑,夺过柳汀手里的扇子:“柳伯伯好手段。”
“雕虫小技。”
柳汀一扬脸,一把夺过扇子,潇洒的展开。
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宫里传来的,关于赋嫣的消息告诉琉璃。一不留神,扇子掉在地上。
“你在想什么呢?”
琉璃看他心不在焉,蹙眉。
“没什么,可惜了那些曼陀罗花。”
该隐瞒的,还是得隐瞒。
柳汀想着,并不打算把赋嫣的事情告诉琉璃:“仲秋快到了,去赏灯啊。”
他很清楚,依琉璃的性子,若知道了此事,可能会派出沧翎楼最好的杀手,夜闯宫廷也会杀了赋嫣。
那丫头,虽不听话,到底也是个可怜的。要不是一直生活在这些冷血的人中间,也不会有人对她好一点点,就被骗走了。
“不去。”琉璃摇头,自顾自的往楼下去:“自夜汐离去,我再也不会去看灯了。”
今日,还有几个新训练的孩子要来,她得去看看。
“哎呀,去嘛。”柳汀知道她会拒绝,还是死皮赖脸的拉住琉璃的袖子:“好不容易今年仲秋你回来了,陪我去嘛。”
他刚一拉住琉璃的袖子,琉璃身边的玄衣少年忽然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放开!”
柳汀吓得一机灵,立刻松开手:“我没有恶意。”
“颜麟,不得无礼。”琉璃回过头来,看了看还在下雨的天空,“你自己去罢,仲秋,我去看看柳伯伯。”
“一个人去怪没意思的。”
柳汀一看琉璃是铁了心不要去,垂头丧气的喃喃道,想博得琉璃的同情。
“要不,我陪你去逛过花灯,再去看柳伯伯吧。”
柳汀的这一招果然管用,琉璃想了想,还是不想让一直陪伴她的人失望。
等这个国家倾覆了,又是何等光景,谁能知道呢?
珍惜眼下罢。
雨不停的下着,琉璃看着柳汀欢欢喜喜离去的背影,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十年之前,每到仲秋,都是和夜汐一起欢欢喜喜的去赏灯。夜汐什么都给她买,什么都由着她,只要她开心便好。
有一日,两个人燃灯助月,放了一盏孔明灯。她问夜汐,你许了什么愿呀?
夜汐看着她,星辰一样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我希望,岁岁年年,你都如今日这般快乐。”
“你呢?”
“我希望,永远和夜汐在一起!!”
她大笑着,扑进夜汐的怀里,两个人看着那越飞越高的孔明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果然,说出来的愿望,都是不灵的。
她没有永远和夜汐在一起,也没有能再快乐起来的时候。
夜汐,当你看到今日的我,你会不会换一个愿望呢?希望我,永远不要和你相遇。
打着伞出了门,她直直的向着桃林去了。颜麟暗地里跟着她,怕会有人暗地里袭击她。
毕竟,沧翎楼这些年,在江湖上树敌颇多。
待走到桃林,树木依然郁郁葱葱的,但是风有点冷了。
琉璃打着伞,呆呆的站在夜汐的目墓前,就只是站着,一言不发。
雨噼噼啪啪的打在伞上,沿着四周落下来,打湿她的衣袖。
“夜汐,仲秋要到了。”半晌,她才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一句,继而上前抚摸夜汐的墓碑,仿佛在抚摸夜汐:“我和柳汀会一起去赏月、赏花、赏灯,我会再放一个孔明灯,许个愿,希望你,来世永远平安幸福。”
说着说着,眼泪跟着雨水一起来了。她大睁着眼睛,想擦去,却没有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