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王青青大喜:“你详细跟我说说。”
在女同志那儿详细了解了一番去列车上卖东西的操作方法之后,王青青乐颠颠儿地回到了家,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过是想要去推销一套沙发垫子,倒是把她一直发愁的假领子销路问题给解决了。
省城的铁路局是个大站,一天能发百十趟次的列车,火车上的人流多大呢,每趟车都是全新的面孔全新的顾客,现在她该发愁的不是卖不出去,而是自己做不出那么多的东西来咋办?
要想卖,那先得有产品,王青青二话不说,回去就开始备货,制衣厂多年积攒的碎布头几乎都要被她给买光了。
幸好她租的是南一区的家属院,这里的房子都是正经的三合院,东西配房齐全,王青青买回来的布头都要把几间配房给塞满了,她夜以继日地干活,小小的二妞天天坐在碎布堆儿里分拣布料,王青青忙得天昏地暗,就这,她一天到晚的客人不断。
先是女同志送来了她们家的沙发尺寸,王青青有心跟女同志打好关系,因此对这一套沙发垫上心不已,从配色到图案设计,花费了许多的心思。
沙发垫子还没做好,电务段的段长带着几位上了年纪的女职工蹬了王青青的门,想办离婚手续得有单位开具的介绍信,她跟彭大元离婚,肯定是绕不过单位的。
“青青啊青青,你说你这孩子有多傻?”头发斑白的老阿姨点着王青青的脑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位老阿姨是苗父的老同事,跟苗父关系还不错,约等于是看着原身长大的,原身算是她的子侄辈儿,因此她跟王青青说话,也带着些不见外的亲昵。
“你爸为了你能过好日子,把岗位都让给了女婿,你可倒好,这还没几年呢,就要离婚,那你爸提前退休让出去的岗位不就打了水漂?”老阿姨气恨恨地又白了王青青一眼:“现在你们两口子要离婚,那彭大元能把岗位还给你?”
“阿姨,我也不想离,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王青青眼泪汪汪抓住了老阿姨的手一通哭诉,哭诉完了道:“孬蛋这孩子干的事儿在我心里存了个结,我是怕的不行,您说说,这孩子现在年纪小小还指望我照顾呢,他就能传我这话,等我老了动不了要指望他照顾,他会咋样对我?”
段长带来的这几位老同志都上了年纪,他的本意是老同志年纪大了,生活经历丰富,能好好地劝劝王青青,让她打消离婚的念头,可是正因为老同志们年纪大了,到了该考虑退休后跟着哪个儿子养老的时机。
设身处地想一想,要跟着一个仇视自己,一点儿分寸都没有,啥话都敢往外说的继子一起养老,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况且王青青没有岗位没有退休金,到时候她老了,一个干不动活儿还指望人伺候的老太太,到时候别说那继子会孝敬她了,不拿大棒子把她撵出去就算得好命了。
在当前这种社会政|治环境下,传别人是“破鞋”的谣言确实太过于恶毒了些,一行来劝和的人都没了话说,因为彭大元自私自利满嘴脏话,在单位人缘也不咋样,从王青青的角度出发,跟彭大元离了婚确实更好些。
老阿姨被王青青哭得眼圈也红了,她拉住王青青的手长叹了口气:“唉!离婚倒是也不难,可离了婚你还带着妞,你嫂子对你又那态度,你到时候咋过日子?”
“咱劳动人民,只要有一双勤劳的手,还怕过不好日子吗?”王青青苦笑:“大元爱抽个卷烟喝个小酒,日常他的工资也给不了我多少,这些年我在街道办的安排下去做些临时工的活计,倒也够我们娘几个的花销,况且我还会织毛衣剪衣服,怎么地也饿不死我。”
彭大元不得人心,单位里也没几个正经走得亲近的同事,段长并几个老同志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看王青青是铁了心要离,老阿姨牙一咬:“青青啊,你放心,这婚离就离了,二妞可是彭大元的孩子,他不能不管,阿姨肯定替你争取抚养费。”
呃!这还真不是,也真不用。
王青青赶紧一把拉住了老阿姨的手:“阿姨,这抚养费不用争取了,大元想让我替他照顾孬蛋,这婚他是根本不想离的,是我怕事儿非离不可,我费尽了口舌说了许多好话他才同意的,这抚养费的问题一提出来,万一他再说不同意,那这婚我不就离不成了?”
这年头政府让单位里管着职工们离婚的事儿,其实也是为了保障弱者的权益,因为“被离婚”的,多数都是一些没岗位的家庭妇女,这些妇女没岗位没收入在婚姻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一旦离了婚就没有生活来源,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有单位里管着,“被离婚”的一方若说不同意,那这婚就离不了,就算闹腾到最后离了,在单位的干预下,弱势的一方也能得到基本的生活保障,比如给孩子的抚养费,单位分的住房什么的。
现在处于“弱势”一方的王青青率先提出了离婚,那看来是真想离了,她提出不要抚养费,旁人自然也不会闲得难受硬要帮她去争取,别的女同志都是哭着不离,她是哭着要离,领导和老同志们劝和无效,无功而返了。
没几天,彭大元就拿到了介绍信,王青青没有单位,她要离婚,得有街道办的介绍信。
王青青跟街道办的张大姐关系好,孬蛋闹的那一场子事儿,张大姐也有所耳闻,王青青去了街道办,张大姐就一个问题:“小苗啊,这婚,是你主动要离的?你给大姐说实话,要是你真心想离,大姐这就给你开介绍信,要是彭大元逼着你离,你放心,只要大姐在街道办一天,他就离不了。”
等王青青表明了是自己主动要离婚的,张大姐极痛快地给她开了介绍信还顺带吐槽几句:“早离了早好,要不是咱老祖宗辈儿上就传下了劝和不劝离的话,我早就想劝你离婚了,你说说你,有男人跟没男人有啥区别?”
“见天儿地拖着两个孩子来街道办跟人抢那点儿临时工活计,你不累,我看着就替你累的慌。”张大姐端起搪瓷缸揭开盖子喝了口水:“咱们铁西,住的都是铁路局的职工,铁路局福利待遇好,一个男人上班,养了七八个孩子的人家也不在少数,也没见人家的媳妇儿跟你一样拼了命地去做临时工,要是临时工的零碎活儿能养得起家,谁还打破了头非要去抢单位里的正式岗?”
“拼了命挣来的钱粮,多半也都是给你那继子吃用了,看孬蛋的个子跟那脸盘子,一看就没挨过饿,再瞅瞅你跟二妞,活似两根麻杆。”张大姐放下搪瓷缸:“离了好,领导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说女人一定要靠男人?你有一手好手艺,离了他说不定日子过得更好。”
王青青收好介绍信,真心实意地对张大姐道谢,张大姐送她出门还不忘殷殷叮嘱:“离了婚你也是咱街道办的人,有啥困难就来找我。”
两个人都拿到了介绍信,这事儿算是定了八成,王青青跟彭大元去民政局办手续,又被民政局的老大姐给拉住好一通劝说。
眼看三个小时过去了,民政局大姐依然口沫横飞不停嘴,王青青使出了自己的“白莲大|法”,她红着眼圈反抓住老大姐的手:“大姐啊,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苦啊,你想想,我连个正经单位都没有,这日子但凡要是能过下去,我能提离婚?这实在是……嘤嘤嘤~~”
王青青化身嘤嘤怪哭得肝肠寸断,老大姐看她那可怜样儿终于举了白旗,也是,婚姻这事儿就跟穿鞋子一样,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才能知道,这穿得夹脚难受了,还不许人家换一双是咋地?
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离婚证,王青青终于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生意中了,她又忙碌了半个多月,终于做成了近一千件的假领子。
王青青歇了两天,捎带手地就把女同志另一套方形沙发垫给编了出来,编好后她拿着沙发垫带着钱,又去了火车站。
在女同志的热心帮助下,王青青办好了手续,交了押金,还领到了一套列车员的制服,回到家她就开始准备明天登车卖东西的事宜,一切妥当,二妞的去处就成了问题,她总不能带着孩子一天到晚地泡在列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