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裴即白眼神晦暗不明,别过头看向窗外,窗外川流不息的车从不远处的公路穿过。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来,摸不透又抓不着。
“林谙,你坐这边上会不会不方便?”回来的任绯看到手长脚长的林谙所在窄窄的桌边,问道。
林谙手一挥:“没事,就这么凑合吧。”
任绯落座,一拍脑门:“我来介绍下吧。”
裴即白将刚上的京酱肉丝换到离冬青更近的地方:“刚介绍过了。”
任绯留意到他的动作,挑眉:“嘿,冬青就爱吃这个。”
刚提起公筷的冬青手顿住,仅仅也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秒,夹了一筷子搁在任绯碗里:“你不也爱吃,多吃点。”
吃都堵不上她的嘴。
受到特别关心的任绯,傻乐:“谢谢老板,你们都吃啊,大家都是同龄人,不用这么客气。”
李俊侧目多瞧了两眼裴即白,见他神色自若,面上与平时看不出什么反应,跟着吃起来。
烤鸭味道不错,除开吃多了有点油腻之外,冬青裹了几个面卷后,停下了筷子,她有些腻,端起面前的菊花茶,发现只剩个杯底,茶水在离她偏远的地方,准确一点说,在裴即白的左手边不远处。
她估量了下,起身拿茶水的位置,选择了放弃,离他太近了,她不想。
她多看了两眼斜对面的白茶壶,垂眸,提起筷子,打算夹两根青瓜解腻。
筷子提起不到三秒,裴即白提起左边的茶壶给冬青近空的茶杯填满,又开口:“任绯,你要茶吗?”
吃得正欢的任绯手都没撒,视线网茶杯里瞥了眼:“我不要。”
裴即白将茶壶放下,夹了块糕点。
冬青心思不在饭上,又碍于礼貌不好放下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面前的京酱肉丝,觉得腻了,就抿一口茶水,反正面前的茶水断过一次之后,就没再断过。
不知不觉中,半盘都空了,再想夹,裴即白喊住了她:“冬青...”
她抬眼,不知他唤她的缘由。
裴即白将她面前的京酱肉丝挪开,换了盆素菜:“你再吃就会积食了。”
冬青愣住,他突如其来当着众人的关心,像是不怀好意在对别人诉说着什么。
她耳垂爬上一抹粉色,强撑着镇定开口:“谢谢。”
礼貌的一句话,瞬间把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林谙起身,弯腰将京酱肉丝放到自己面前:“正好,我吃,不过冬青,你是得少吃点,上次吃到急性肠胃炎,半夜住院不就是因为积食。”
他嘴里的时间点很巧妙,用的是半夜这个暧昧的时段,似乎也在宣誓着什么。
裴即白不动,也不接话,权当没听到这话,剩下任绯和李俊也跟着放下筷子。
任绯瞧气氛不对,圆场:“都少吃点啊,晚上我请宵夜。”
冬青跟着接话:“不是说去晚晚场,又变宵夜了?你这变得可真够快的。”
“都去,都去,看你们想去哪,”她揽住冬青的肩,“都吃完没,准备赶下一场了。”
第16章
桌游室任绯特意选在离京张没多远的地方。
几个人约着一起走过去,刚好消化下。
冬青站起来才发现,她是真的吃多了,坐着的时候没感觉,总觉着还能继续塞。
起身的那一刻,胃里来的饱腹感让她一阵眩晕,她落在最后,扶着桌走了两步,林谙留意到,回头自然扶住她胳膊:“都叫你少吃点。”
冬青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信口开河:“那你吃那么少,我不得吃回点本。”
“那你怎么不去吃自助,扶墙进,扶墙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嘴。
他们俩之间总有种奇妙磁场,从刚认识开始,就一直在争吵,林清和冬昌明最开始还担心过,后来发现这担心实属多余,也就放任这俩人。
裴即白站在他们身前,收回伸出过半的手,垂回身侧,视线随着冬青的侧脸移动,放在身侧的手握拳,又松开,神色恢复如常,转身离开。
冬青没留意到的,林谙看了个全,拽住冬青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冬青吃痛,抡开他:“林谙,我怀疑你在打击报复!”
林谙松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冬青还想再念他几句,看到他步子蹭一下,离开老远。
她扁嘴,注意力被转移之后,也没觉得胃里有多撑,她在桌边站了会,检查位子上是否还有他们遗留的物品,视线在裴即白坐过的窗边多停留了两秒,挪开目光,跟着离开。
出了店门,任绯他们在门外等着,见到冬青,任绯动步子:“走吧。”
冬青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几个人,没看到裴即白,张嘴,想要问,又不知如何开口,安静地走着。
走到半路,裴即白还是没回来,冬青步子慢了下来,任绯察觉到她渐缓的速度,跟着她的步伐,侧目问:“怎么了?”
冬青几番犹豫,终是忍不住发问:“他呢?”
任绯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了?”
最后三个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在里面,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八卦。
冬青垂眸,盯着地上淡黑的影子,往前踏了一步,踩住自己的黑影:“没事,就想问问。”
任绯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哪些玩笑可以开,哪些玩笑是在伤口撒盐,她还是懂的,她不再追着调侃,而是拍了拍冬青的肩,冬青肩上一沉,心也跟着沉下去。
人真的很奇怪,不见的时候,总觉得没什么,要见的时候,犹犹豫豫,见过以后不辞而别,又会觉得难过。
天上悬着半轮弯月,林谙同李俊在讨论研究生生活,冬青与任绯时不时聊上几句。
大概走了八分钟,几个人在物业那里登记上楼,冬青上电梯时,已经整理好心情,心里那抹怅然消失无踪。
玩,就该好好玩才对。
任绯顾及到几个新手,选的是个入门本,裴即白是在大家选正在角色时推门进来的。
冬青恰巧伸手拿剧本,听到动静,惯性抬头,与门口的裴即白视线在空中相撞。
他的眉眼很好看,剑眉朗目,眼下那颗泪痣又增添几分柔和,冬青被那双眼睛吸进去,意识到失神后,刻意别开视线,拿开最面上原本想要选的那个角色,选了另一个,用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任绯看到裴即白进来,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个位子:“还以为你走了呢!”
裴即白落座在冬青对面:“没有,买了点东西,我叫李俊告诉你们了。”
任绯别过头,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李俊,李俊才恍然大悟的样子:“完了,听你说剧本杀的游戏规则太入神了,忘了。”
裴即白脸上泛笑,语气轻快:“那这也怪不了我。”
目光似有似无往对面看,对面的人低头盯着手里的剧本看得认真。
林谙随手拿了个剧本,把剩下的男角色本推到裴即白面前:“即白哥来晚了,只剩这个角色了,”接着看向任绯,“多大点事,绯姐叫他请了晚上那顿宵夜不就完了。”
李俊连连赔笑:“我请,当然我请,我的锅。”
冬青翻开剧本,静静地看完,看到最后一个行字,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垂,顺着耳垂又扫了扫耳后。
其他人都在认真研读自己的剧本,这个细小的动作只有裴即白观察到,他嘴角原本勾着的笑越来越深,视线平视,问:“刘缘是谁?”
刘缘是冬青拿的剧本角色名,听到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抬手承认:“我。”
等反应过来,撞见裴即白面上的笑,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想也没想地回问:“那你又是谁。”
裴即白合上自己的剧本,示意她看名字:“王思进。”
冬青瞧了眼,鼓腮,呼气,故作姿态地翻了翻手里的剧本:“哦,我的故事里没有你。”
任绯在裴即白身边噗嗤笑出声,裴即白低头不语。
主持人见玩家游离角色之外,出声道:“请各位玩家代入角色,研读完剧本后,摁响面前的铃。”
这句话完,场内的人都不再出声,认真看着手里那短短几页文字。
不太长的文字,却将一个人二十余年的故事讲述的很清楚,悲欢喜乐皆在其中。
冬青将已经迅速扫过一遍的剧本,又看了遍,尤其是最后那几行,她仔细仔细再多看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