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成栎这种叫少年天才,别说枫城,整个浙江也没几个的。”程驽飞倒是很看的开,“不要这么着急,说不定靓靓还没开窍呢。”
“长的比我还高了,还没开窍?”何娟萍恨铁不成钢。
第033章
枫城高中虽然地处浙南的一个小县城,但却是大名鼎鼎的省一级重点中学,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末年,一位大教育家告老还乡后创办的学堂,一百年的风风雨雨铸就了枫高的辉煌。枫城虽然是个小县城,但却因为沿海城市,是改革开放浪潮的第一批受益者,物质相对的富足让当地的百姓格外的注重教育。
某些人眼中辛苦的高中在成栎眼中却是快乐的。他像一条鱼,畅快的遨游在知识的海洋,像一块海绵,求知若渴的吸收知识。
但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成栎不过上了两个礼拜的高中,一天下午回家,费贞月照常给成栎煮饭做菜,等儿子吃完饭,她边收拾碗筷边说:“栎栎,妈跟你说个事。”
成栎拿着书本刚想回房间看书,却被她凝重的表情震住了,霎时间少年心头乌云密布:“妈?什么事?”
费贞月拉住儿子的手,停了一会说:“成栎,去年年底,我的左眼干涩无法流泪,去县医院和市里医院都看过,有些医生说没事,有些医生说再观察,都看不出什么毛病。”
“妈,你怎么都没跟我说?”成栎一惊:“那现在呢?好了吗?”
“前阵子有协和的专家过来,叫我去查了查脑子,是脑瘤。”
成栎愣住了:“那……现在怎么办?”
费贞月眼睛里泪盈盈:“明天靓靓妈会带我去住院。”她拍了拍成栎的手:“我们家在这里也没个亲戚,你去你程叔家住几天,妈应该很快就能出院。”
但是费贞月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确诊到离世,不过就两个月的时间。
一个十六岁的单亲少年,要面对失去最亲的人的剧痛,老天实在是太残忍了。
在疾病面前,人类渺小无助,不堪一击。
程驽飞一家人,倾尽全力的去帮助这个十六岁少年,帮助他料理完母亲的后事,将她送上山。
那天晚上,靓靓悄悄的跟着爸爸和成栎,虚掩的房门内,程靓靓从门缝内瞄见程驽飞面色凝重:“栎栎,你爸妈虽然走的早,但是不要担心,今后你只管读书,长大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其他的一切有叔叔。”
十三岁的靓靓,怯怯的躲在门后,看见十六岁的成栎,还是个大孩子的成栎,抱着程驽飞哭的跪倒在地。
程驽飞待成栎视如己出,何娟萍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多出了这么个十六岁的娃有点接受不了,但她不是个刻薄无情的人,她也是从小看着成栎长大的,这孩子现在孤苦伶仃,确实可怜,“成栎,以后这就是你的家,靓靓就是你的亲妹妹。”她总是这么对孩子说。
既然程驽飞将他领回住下,她也不作他想,全心全意的对这孩子好便好了。
本来她怕靓靓会觉得家里忽然多出了个哥哥会不习惯,心里不平衡,但是没想到,自家的姑娘对成栎的到来没有一丝不接受,也一直尽她的小小力量去帮助他。
成栎用了近一年的时间从痛苦、伤心、疏离到渐渐平静。
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伤痛。
成栎埋头默默的读书,他以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进了清大,两年基础班后转入了协大医学院,成栎的班主任曾老师曾经问过他:“你的成绩,可以保送国内顶尖大学读金融读生物读物理化学的,为什么要学医?”
成栎说:“希望以后能尽我所学治病救人,让更多家庭不受病痛困扰,让更多孩子能在父母呵护下茁壮成长。”
曾老师看着眼前的孩子,虽遭遇大不幸,但这三年,在叔伯朋友老师的帮助下,他走出阴霾慢慢恢复了,是小小年纪有大大梦想的模样,是眼有星辰胸有丘壑的模样,他用力的拍了拍成栎的肩膀,连声说:“好,好。”
程靓靓吊车尾考的枫高,她的班主任袁老师跟程驽飞相识,对程家的“儿子”成栎赞不绝口,“我教书这么多年,没看过这种学生,那个成栎,是真的厉害,理科也好文科也好,无论哪个省的模拟卷,永远第一名,你说他的脑袋什么构造?”
“他那妹妹,那个叫程靓靓的成绩怎么样?”
“凑合吧,不过能考进枫高也不容易,但是明显没他好,我看以后能考个浙师大已经谢天谢地了。”
靓靓的高一第一学期结束时的期末考,成绩十分的悲惨,全班倒数第四,她看着成绩单上的数理化,58、60、62刺眼的成等差数列排列,她只觉得一口血闷在喉咙里面上不去下不来。
坐在后面的高个子男孩徐立瞄见了她的成绩单,嗤嗤地笑:“哇,难道你高中是花钱买进来的吗?”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靓靓怒瞪他一眼,抓起卷子往书包里一塞:“要你管!”
成绩单发完,学期也就结束了,班主任在讲台上口沫横飞的做寒假要求,靓靓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众人哗的一声作鸟兽散。同桌问:“嘿,好不容易放假了,到我家玩游戏吧。”
靓靓非常沮丧的拒绝了,哪有心情啊。
靓靓背着书包在后街磨磨蹭蹭来来回回的转悠,家也不敢回,她想,会不会被老妈骂死啊?她想起那天袁老师说的,“我看顶多这程靓靓就是三本的料。”她想着这话忽然想哭,我现在这样,能考上三本就谢天谢地了。
她在离家两百米的小公园的石凳子上坐着,天渐渐的暗下,靓靓的肚子“咕咕”的叫,路人渐渐稀少,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熟悉又急切的声音:“靓靓!靓靓!”
是妈妈。
熟悉的中等个子,蓝色羽绒服黑色裤子,头发盘在脑后,何娟萍步伐匆忙,眉头紧皱,担忧之色盈满了整脸。
程靓靓扑进了何娟萍的怀里,哇哇大哭。
“怎么了?怎么了?”十六岁的女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何娟萍急的连忙拉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仔细端详:“谁欺负你了?哪里受伤了?哪里难受了?”
“呜呜……”靓靓哭的打嗝。
何娟萍急的拉起她:“走,上妈妈医院看看去!”
程靓靓被拽着,支支吾吾的憋出几句话:“我……我期末考的全班倒数……呜呜”
何娟萍听了这话,又是想气又是想笑,手指头戳向靓靓的脑门:“你这个臭丫头,你想吓死你妈啊!走,跟我回家去。”
“呜呜……”靓靓脚尖蹭着水泥地,继续呜咽着,“呜呜……”
“哭,你还有脸哭!”何娟萍见女儿不肯走,还没骂两句呢,靓靓哭的更凶了,这大街上,虽然傍晚人烟渐渐稀少,但还是有往来的行人不断的探头探脑,何娟萍被弄的没辙:“好了好了,考的不好下次努力!你哭两句数学成绩就能变成一百分啊!哎呀我不说你了,跟我回家吧,你爸菜都烧好了!”
死拖活拽的把靓靓带回了家。
本来学期结束是件开心的事情,可以休息可以玩耍,但是靓靓拿了这么个成绩单回家,一晚上心情不好,想着想着又难受的要哭。夜深了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下阁楼喝水的时候,靓靓听见妈妈给成栎打电话,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入她的耳朵:“栎栎,靓靓回来哭了好久。唔……还有什么,考试成绩不好呗……哎,你还替她说话,什么叫会难受会哭还是上进的孩子,她读书要是有你一半勤劳就不用我操心了。你寒假回来帮她补补?也好,你帮她理理思路。”顿了顿,又问:“什么时候回?春运火车票可难买了,飞机票吧,也不差这点钱。你读书辛苦了,回来姨给你炖点鱼胶补补。嗯,好,早点睡吧。”
成栎这年直到二十四小年夜才回来的,机场在离枫城三十公里左右的枫州市区,程驽飞这几年岗位依然不动,但也没升了,资格老,谁也管不了他,自己也不愿意挪了,在外面搞了点副业,又天南地北的炒炒房子,赚了不少钱。但是他还是低调的,买了辆捷达代步,这天开着车子带着靓靓到机场接成栎。
程驽飞停妥车子,靓靓挽着老爸的手到了国内到达三号口。靓靓拿粉红色的大卡纸用水彩笔大写加粗了两个字:成栎。以至于成栎下了飞机推着行李出来,看到靓靓举着这么张纸,莫名被戳中了笑点,“程靓靓,用的着拿这么张纸吗?难道我还不认识你吗?”说完,两只手各在靓靓脸上重重掐了一把。“还是你考不好化悲愤为食欲,胖的让我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