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是人生中最为享受的时刻,哪怕只有吉量吃饱喝足在旁闭目养神,仅仅风中摇摆沙沙作响的林木作伴。待到酒后饭饱, 基于屋舍无人居住多年,羲和干脆就在墓前睡下。
以天为被, 以地为床。
有兽类习惯了此地无人,夜里时时传来了动静声。羲和抓着就近的石头丢出去,随着一声闷响又归于平静。如此几次之后,羲和在朦胧睡意中扫过屋后一眼。
早已没了吉量的身影。
待日头升起,普光万丈落在遮天林木上。羲和睁开眼时, 已经差不多晌午时分。就在地上打了个滚,将睡梦中灭掉的火堆又点了起来,捡着夜里的收获收拾收拾又是一顿正餐。
眼看着吉量还不回来,羲和干脆带着钱徒步下山去。
她走的是山间小道,还特意埋下一些陷阱,直到半山处才豁然开朗一片墓地。山民日子过得平淡拮据,只要吃饱穿暖便无所求。有些日子好的多是靠山吃山,也有聪慧的从中寻得商机,并成功的赚得浅薄身家搬去城镇去,但不代表山下没有自家老人还在吃苦。总而言之一代接一代,山间养着生人又埋着死人。
与之前不同,羲和围着打转几圈,竟有些茫然。
她知道那两座荒墓在何处,可惜挤挤挨挨一座挨一座,又随日月星辰的起落落成平地。于是,一座之上又一座。
当年那个供她入眠的荒墓不见,那个小姑娘的墓也随之淹没在下方。
怪不得后人总是挖着挖着,就出现了旧年古墓。
羲和叹笑,好在这里山上山下毕竟是分明两地,没有走兽打扰也能让他们安稳入眠。又走了两弯路口,遇见了背着担子上山的村民,想来是从未见过她的身影不免多看两眼。羲和只来得及点头,便见他又本分的低下头。
两人擦身而过。
之后又是几人,直到山脚下又有人借着种下果树和小片菜土。有年青男女一同带着农具忙碌,更有妇人们在门前扫清空处晒菜。如今日头好,晒一顿日子才腌了收着,等到过年的时候放在炖肉里极香,就连后面半年也能吃到自家菜。
腌菜也有几种做法,有不晒的,也有晒多久之分。
山下的村落比印象中愈发宽阔了,不再像是一处角落那般穷困。羲和不可避免的穿过村落,她看着有个女子在自家篱笆前晾晒青菜,走近了更能看出她的眉目清秀与年轻。但她梳着妇人髻,分明已经出嫁做妇人了。
小妇人察觉的回看,面上怔了怔有些发红,“你,你不是村里人?”
羲和摇头,“以前住过一段日子。”
小妇人恍然,“我才嫁来不久,怪不得不识得。”
“你做的酸菜是哪里的?和他们做的好像有点不一样?”青青嫩嫩的菜叶上,似是裹撒了一片自制的香料,她大概能闻出一些来,但还是很有心情的问上一问。
穷苦人家一点做菜的法子都不算什么,小妇人自然也没有保留的说了,还道这是她们乡中家家都会的手艺。羲和听着点头又夸了她两句,便得知她自家姓周,嫁的丈夫姓宋。言词中此村似是远近几百里名声不错的村子,丈夫家中有三子最幼。因为几代下来人口庞大,祖屋装不下的缘故,在她成亲后的一个月就和平分家了。
小妇人还指了旁边关着的门户,便是她丈夫的二哥。说是脑子聪慧,小两口一同去镇里去买卖去了。
至于她家丈夫,听闻当年学了几个字又会算术,也在城中做一家衣铺的算账先生。这是很有门面的事情,再过几年小妇人甚至可以跟着丈夫去城里住下。因而她说的是,神情是自得的。
再看院子里洒扫干净,后院里似乎划了一小块空地种菜。衣裳晾在一旁早就干了,不远处还有一小片竹栏围着的鸡。
小妇人年轻却勤快,再加上那个宋姓,羲和记得姬离春当初娇羞面容说她家两人姓宋,是个小木匠。
不一定是他,但总有些缘分。
如此萍水相逢,更是一种缘分。
又聊了几句,小妇人的菜早就晒干了准备要绣衣裳。羲和没有和她再聊,背着手又离去。直到村口前,她回首望向那后来刻的村牌。
骊山村。
不是山民随口的前山村后山村。
从方才的闲谈中,羲和确定自己带上的钱足够自己消费,甚至可以买上多余的吃食。毕竟要烧的衣裳并非一定要在铺子里买更买不到,更多的是还是需要她亲自动手。如此想着,羲和大包大揽的在铺间摊前买下所需。
买东西本来就容易上头,等羲和钱袋空了,两手也根本拿不住别的东西了。
原路返回,屋后的人家也没有那么热闹了。羲和直接上山,一路上畅通无阻的看了看陷阱。一如既往的是蠢笨的野兔子上当,自请上门被人吃。
羲和不客气拎着耳朵就走,兔肉好啊,肉质嫩啊!
想着愈发心动,脚下走得愈发得快。有一人背着木柴上山,想着能上来寻些兽肉打打牙祭,结果晃荡一圈皆无所获的回身去。偏偏一道红色身影飘过,有林木青草随着轻晃摇曳却不见踪影。
再低头,软实的地面更无除他之外的脚印。但是仔细一看,竟然还有一只梅花脚印。那人后背一凉,来不及多想转头就跑下山去还带着不能控制的叫声。
“有鬼啊!”
“有花豹子啊!”
叫声在山间传荡,羲和略过前一句猛然回首观望四方,“真有豹子?”
羲和又有些意动,毕竟这种吃肉的走兽肉质极美,而且肉量很足。念此,她又不由自主的在四周打转,企图发现所谓的花豹子。好不容易有一处草丛微动,她当即投掷石头过去。
因为携带东西太多,野生的兔子趁机甩动着脱开手心跳了出去。
再看草丛里动静太小,羲和心中暗叹不好,手心余下的石头飞出砸向野兔的脑袋,瞬间倒地。
羲和连忙将险些丢失的兔子捡回,拨开草丛看去,果真里面只有一个手臂粗的洞口。
“哎。”
贪心,自以为是。
种种不应该有的心理与毛病致使差点做了蠢事,更险些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对于一个老猎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且算了,若是在战场上呢?
好事无人知,坏事传千里。
羲和懊悔不已,又一副自然的观察一遍。确认这等奇耻大辱并无二人发觉,这才豁然的回去。
但不能避免的,回去的路上也不停的忆起方才的事情。有些沮丧,又有些疑惑。
难道是自己安逸日子过得太多了,所以少了猎人应有的醒觉与判断?
身为部落儿女,岂不是太可笑了?
羲和怀着这样的自责在山上开始了自己的独居生涯,吃喝已经解决或就地取材,也不用顾及另一位大胃王的肚子。兽皮衣布统统都给耶娘做衣裳,吃过的大小骨刺留下来穿针引线,几乎能用的羲和都一一用上。
初时手脚有些生疏,羲和面对最不擅长的女红未免有些棘手。一整日下来,也不过缝补补漏,能大概做出个模样来。等到渐渐熟稔起来,感觉大骨刺有些碍手,她又特意吃了一顿全鱼宴,用更细的刺穿着搓丝绳来织细致的地方。
看着勉强能看的几件半成品,羲和先拿之前吃完剩下的兔毛练手。她想着路上狂风吹拂,凛冽的能将皮都撕开来,也让她偶尔觉得脸绷得厉害。可想而知,若是平常人该有多痛了。
如此紧赶慢赶一些日子,做好的衣裳便都烧给了耶娘。
而后偶尔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一一归位,羲和在山上喊了吉量几次,这厮跑得快不知她要去下一处,竟然一连许久都不路面。无法,羲和重新规整这些年的笔记等,再如法炮制的抄上几份。
一份是自己看的远古文字,一份是如今所用的秦篆,还有一份更详细的届时放在学院的藏书楼里。
眼看无事可做,羲和吹了几天的骨笛,终于盼来潇洒的吉量。
一人一马横了一眼,羲和跨上马背后将练手所用的兔耳罩挂在脑袋上,还有兔毛围脖。兔毛很细绒,触手舒服得举手指前心情高扬。
“驾!”
作者有话要说:做衣服前:至少是黄袍!
做衣服后:至少是亲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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