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外科实习报告+番外(26)

“行了!”扁鸦忽而从他手中夺过那本古籍,行为十分粗犷,险些弄坏了好几页,“你别研究这些了,以后跟着我,我一定让你大开眼界。”说罢她低声嘟囔道,“最讨厌这种远古玩意儿,一篇篇的简直像神棍言论嘛!”

“神棍……言论?”曜之被她吓了一跳,随后脸色微红,嗫嚅道,“扁大人何出此言?”

扁鸦道:“医学是在逐渐进步的,所谓日新月异,新的知识都更新不及,旧的没用的不如早点淘汰掉也好。你实在不用纠结这些古人在几百年前说了什么,想多了,脑仁会疼。”

“……”曜之无奈一笑,文弱地说道,“扁大人……似是过于自信了些,若非古人之智慧奠基,又何来今日的医学?”

“呃,二位别辩论了。”祈眉听势头不对,赶紧叫停二人,“季大夫,以后扁鸦会帮你养小鼠,你们得好好相处。”

曜之的小鼠,现下已有了一大窝了。

全封闭式养殖,小鼠们个个都长得精壮,白白胖胖,可可爱爱。曜之日日都会去瞧一瞧,看看有没有病鼠,再研究它们都患了些什么疾病。

一如有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时而还会喷嚏两声;一如有吃太多噎住了的;一如有没能吃到,饿得饥肠辘辘的,在曜之的悉心抚养之下都慢慢恢复了正常。

现下要把它们交到扁鸦手里,总觉有些不舍得。

“陛下……”他不由握紧了拳头,隐忍地说,“小鼠有微臣一人就够了。”

看他一副护崽模样,祈眉竟无言以对。

“那个……”

见祈眉有所犹疑,扁鸦即刻道:“陛下!小鼠需要科学养殖,养坏了都不能用!我都没看过怎么知道季大夫养的小鼠有没有实验价值?”

她格外针锋相对,曜之听罢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微臣……怎会把小鼠养坏?!”

“好了好了,有事出去吵。”祈眉热爱逐客,又怕他俩吵到未虞休息,赶紧给阿复递了个眼色,“阿复,送二位大人出去吧。”

谁知这两人出殿后便各走一边,谁也不搭理谁。阿复也不知该送哪一位,索性折了回来与祈眉道:“陛下,葛大人方才过来了,已经在偏殿等了您许久。”

葛长芮……他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看着未虞,若有事传扁鸦过来。”祈眉揉一揉眉心,侧首再看了看沉睡中的未虞,便起了身。

她缓步到了偏殿,见葛长芮一袭灰青常服立在殿中,连头冠也没有戴,头发只是草率地束了束,显得很是轻率。

“怎么了?”

长芮回过头来,与她谦逊一笑:“陛下金安。”

他私下一向是唤她“先生”,如今唤一句“陛下”,莫名把气氛变得十分慎重。

祈眉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不知是不是又有了突发奇想,想要靠美人计征服敌方?

“陛下,微臣此来是想要向陛下请辞。”

长芮说罢,将手里的银印青绶放在祈眉的书案上,并掀开衣衫长跪在地,抬手齐眉,给她行了个大礼。他神色很是肃穆,全然不像是在玩笑,大抵是认真请辞。

这便更让人迷惑了。

祈眉掌权后给许多人升了官,包括偌元也得了一个虚衔,为了让长芮擢升为御史大夫,特让孟可袭了相位,给他腾开了位置。御史大夫位同副相,日后若是丞相退位,便可直接承袭相位。

长芮现下可以说是正当春风得意、前程似锦,这时候请辞等于断送前程。

“为何?”祈眉始终想不通,问他道,“可是嫌俸禄太高?”

长芮背脊挺直,样子清冷而坚定:“长芮自知辜负先生栽培,让先生失望,但此举是经过长期深思熟虑,望先生能够同意。”

“我是在问你原因。这原因于你来讲如此羞于启齿么?”

“呃……”他沉默片刻,声音不自觉低了许多,像是万分心虚,“倘学生说了,先生可千万不要生气……”

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祈眉皱起眉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葛长芮抬眉看了看她的神色,干脆俯身给她磕了个头,没把头抬起来,便这样闷声说道:“苏大人怀孕了,是学生的。”

第27章

两年后。

“都七个月了,怎么还会害喜?”紫恒蹙起眉头,抬手摸了摸祈眉硕大的孕肚,“臣第四个月就不大吐了,葛长芮嘴碎,也就只是听他讲话的时候会忍不住呕两下。”

抬眼一看,长芮正抱着儿子苏清见在一旁傻笑道:“确有其事。苏大人性子好静,是学生平日里太过聒噪了。”

小苏趴在长芮肩上,远远瞧着真是十足十的清秀俊朗,简直集紫恒和长芮的长处于一身,以后也不知会是怎样一个清俊的少年。

每当见了小苏,都让祈眉在无尽孕苦中缓过神,对未来充满希望。但她彼时肚子圆圆,身子沉重,晨起仍然有恶心呕吐、下肢水肿的症状,与扁鸦就此讨论了许久,结果都不是很好。

扁鸦在太医院两年,竟也逐渐被太医们同化,和祈眉讨论病症的时候突然掏出一方脉枕告诉祈眉道:“来,让我试下。”

“你认真的?”祈眉半信半疑地伸出手来搁在她的碧玉脉枕上道,“到底行不行?”

只见她先是眸子一沉,随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阖上双目,以两指压在她腕上,有模有样地静静等了一会儿,让祈眉换了另一只手。于是又同样摸了许久,方才终于下了结论:“是儿子,百分之九十九是个儿子。”

“……”祈眉傻了眼,“嗯?怎么把出来的?”

扁鸦瞪大了双目,不肯接受质疑:“不信咱们打个赌?”

因为当初曜之诊出了紫恒怀的乃是男孩儿,扁鸦一直不太服气。两年了,终于让她等到了祈眉这个实验品,这一回一定要抓住机会扳回一局。

把脉辨男女太不可信,季曜之诊出紫恒那胎多半只是凑巧。祈眉与扁鸦笑道:“我有点好奇,你这脑子里一天天的都被季曜之他们灌输了什么东西?洗脑的怎么变成被洗脑的了?”

扁鸦嘿嘿一笑,掏出了她的纪念款水银血压计。

“来吧,先测测血压。这是二零零零纪念珍藏款,压箱底的货。自从上次我从二零零零年拿过来之后就没用过,还想请教你这东西怎么用。”扁鸦把血压计的盖子打开,把袖带、乳胶球从盒子里弄出来,并准备好了听诊器。

祈眉之前全然不知她带了这个,惊道:“你有血压计怎么不早拿出来?留着当传家宝吗?”

“我的亲亲陛下嘞,这个血压计很珍贵的好吧?”扁鸦道,“和我的水银温度计一样,都是不能常用的,用坏了以后就没得用了。要不是看你这都七个月了,才不给你用。”

祈眉只想掐自己人中。

“陛下,快教教我吧。”

“听诊器会用吧?”

“勉强。以前上医学史课的时候玩过模型。”扁鸦笑道,“这东西和智能听诊比起来还是太麻烦了点。”

这个……已经是历史了么……祈眉抬手摸了摸那冰凉的盒子,一时有些恍惚。

她把袖带拿起来给扁鸦系上,将听诊头塞到袖带里,一边捏动小球,一边指着读数告诉扁鸦该如何去看水银柱。

“你来试一下。”

扁鸦学东西极快,几乎是一看就会,听祈眉说了一遍之后便能上手了。

只是她测了一次之后忽而停了下来,又重新再测一次,连续三次,结果都超过了正常数值。祈眉现下血压奇高,气色甚差,也不知是不是宣邑的身体本不适宜生育,怕是会有一定风险。

恐是妊高症。

“有降压药吗?”祈眉问。

扁鸦叹了口气:“哪有,有也早该过期了。”

气氛忽而变得很是沉闷。

她近来总会重温自己穿越前中风时躯体的不适之感,害怕,害怕重新体会那种无法自控、慢慢窒息的感觉……害怕引起子痫,失掉她与未虞的孩子……从前竟全然不知原来她还有这样多的恐惧。

彼时突然之间,她的身子被人钳住,这股力量即刻把她从沉闷之中牵扯了出来。

回到现实,只见小苏像一只小章鱼一样贴在她身上,抬起脸蛋一笑,又用小手摸着她的肚子唤道:“大西瓜……”

长芮把小苏提起来放到一边去,尔后与祈眉陪笑道:“先生莫怪,学生回去一定好生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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