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清天峫的脸,所以她起身向天峫走去。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远到她已经看不清天峫的身影,远到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那种怅然若失的空虚感仿佛有人悄悄偷走了她心里最后一块宝贝,仿佛那无数个无助又绝望的夜晚。
突然,阿玊觉得十分疑惑。为什么她会穿着崔浣纱的嫁衣?为什么她要选择死?为什么天峫要说“再等一等”一连串问题,像肥皂水的泡泡一样一个个不断的冒出来,可她终究是个没有前世记忆的人,就算心中再疑惑,她也始终找不到答案。
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原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泣的她哭了。
秘之难解2
天峫从没想过,有一天,阿玊会变得如此强大。她聪明、冷静、有勇有谋,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虽然实力不凡但却总是无法真正独当一面的小姑娘了。
看着正在言简意赅的给儿荼交代事情的阿玊,天峫忽然怅然若失。那些让阿玊不断成长为如今这个样子的岁月,他几乎一无所知。
眼看着阿玊独自一人进了城,天峫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得也起身去追赶。可走了一半,他却走不动了。如今的阿玊就算没有他也无所谓。
而且,此时此刻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要回住处找白晨也就是萧哑确认剧本的事情。
当时,他们三人设计套出了孙红的话,天峫当时听到她说白晨手中有本完整的剧本时,他只觉得十分可笑。
可回城的路上,他细细琢磨了一番后却又觉得这种情况不无可能。所以,他必须亲自去确认一下。
待到了他们平日里居住的小院,萧哑早已退去伪装等在门口。见天峫平安归来,一向稳重如山的大老板竟表现的有些雀跃。
只见他脚步有些急躁的迎上天峫,但却又知分寸的并不近天峫的身,只是尽最大可能的与他并肩而站。
萧哑:“哥,一切还顺利吗?”
压了压心头的激动之情,萧哑状似如常的随口问了天峫一句。在等待天峫回答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他眼神微不可察的将天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自己首先通过外观确认了天峫的情况。
如果这是在往常,天峫一般会语气平淡的回答一句“嗯”,然后再简单将事情经过给他讲述一番。可今天,萧哑问出去的话,却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天峫没有给他半个字的回音,只是眼中满是审视的看着他。
这没来由的变化让萧哑激动的性情突然变得十分忐忑。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到底哪一个又触碰到了天峫的底线。可还没等他屡清楚,就听到天峫问道:“你手里果真有那本完整的剧本。”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萧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辛辛苦苦在天峫面前保持的形象终于还是暴露了。
萧哑:“对。”
心中一片绝望,萧哑一咬牙便承认了。
天峫:“你看了那本剧本,知道孙红埋伏在城外,想伺机刺杀七七姑娘和阿玊?”
萧哑:“对。”
萧哑闭上了眼睛,他害怕看到天峫那吃惊的眼神。
天峫:“你知道却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天峫这个问题仿佛是一把满是倒刺的剑,直指萧哑的心门。他害怕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但他同时又害怕对天峫撒谎。可此时此刻若要将这两项放在天平的两端,萧哑不知会选择哪一方。
萧哑:“……对不起!”
萧哑沉默了好长时间,最终却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三个字。他看到那句或许有些敷衍的“对不起”出口时,天峫头也不回的,面上仿佛带着几分失望的转身准备离开他们的院子。
眼看着天峫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看着他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萧哑犹豫着张了张嘴,在天峫走出院子的最后一刻大声说道:“那个导演设下了圈套准备把她关进一个幻境,你快去吧。”
他不确定天峫有没有听到他的话,更不晓得如果他听到了会如何评价他这一番所作所为。一开始,当他看到那本剧本时,原本是想原封不动的交给天峫的,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起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如今想来,从他偷偷藏起剧本的那一刻起就与天峫之间拉开了巨大的永远无法填补的鸿沟。
天峫出了院子,一路向张谋的住处而去。岂料,在如此紧要的争分夺秒之下竟然跳出个黑衣人挡了他的道。
那一身乌漆嘛黑的装备以及那黑衣人的一举一动都让天峫无比的熟悉。他记得,这个黑衣人正是那晚刺杀他的那位。
上次在这人手中吃了亏,且他此时还挡了天峫的路。在这种火烧屁股的情形下,天峫脚下生风,一个箭步就往那黑衣人的方向冲。边冲手中还不忘抽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剑,那副肖勇之资,简直仿佛翱翔在战场上死神。
这黑衣人虽说曾经刺杀过天峫,可那时的天峫简直就是一只弱鸡,根本无法与此时想比。而此刻,黑衣人看着马上就要奔到自己面前,准备一刀销掉他脑袋的天峫,他急忙侧身往后退了数米,然后做了个类似投向的姿势,语气十分淡定的道;“今天没准备跟你打。”
天峫:“……”
天峫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
黑衣人:“你不应该打扰她,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当天峫的短剑抵上黑衣人脖颈时,天峫那仿佛落花流水般流畅的动作停下了。他看着眼前这位黑衣人,将他方才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最终才艰难的问道:“你是……”
最后的那个名字被天峫吞进了肚子里。最终,天峫只是迅速的收剑入袖,然后在黑衣人复杂的眼神中疾行而去。
恍惚间,阿玊觉得不知何时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突然变成了轻飘飘、软绵绵的一团暖烘烘的棉花,捂得她那颗早已冰凉的心又有了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这一切是她的错觉吗,她不知道。
张谋:“看来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很是受用呀。”
张谋坐在书桌后,两手托着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阿玊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说不出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至于阿玊,突然听到张谋的话,不免有些受惊,但好歹她向来遇事处变不惊,虽然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从那令人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的幻境里出来了,可她却状似胸有成竹的模样,甚至,脸上还带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阿玊:“阿玊竟今日才识得,原来你就是传闻中那位以记忆为食的魇君——繁离”
一听“繁离”这俩字,张谋就仿佛坐在桌上打了瞌睡却没坐稳滑下凳子的学生一般,惊恐交加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阿玊:“不知道我的记忆和不和你的胃口?”
繁离:“嗯嗯,很好……不,不,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繁离的?”
这话说的真是暴露本性。阿玊一瞬间仿佛就能透过繁离的话看到他真实的样子。
阿玊:“猜的!”
繁离:“什么?你诈我。”
阿玊:“也不算,最近这半年,你除了用记忆诱骗我,就完全没有其他的招式。你说我能不怀疑吗!说吧,是谁指使你的,他现在在哪里?”
一屁股坐到繁离面前的书桌上,阿玊侧身看着眼前的繁离,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看的繁离身上起鸡皮疙瘩。
繁离:“你怎么就觉得我是被人指使的,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想做就做吗!”
双手一拍桌子,繁离身子向前探去,一副绝不服输的模样在阿玊面前拜了个很蠢的姿势。
阿玊:“呃……那倒不是!只是,除非你世代以吸食玊家人的记忆为食,否则你断然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关于玊家的事情。所以,我猜测……”
繁离:“好吧!那个坏蛋早走了,他让你去白石村找他,他说他在那里等你。”
不等阿玊说完,繁离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便一股脑把阿玊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了。末了,他还十分不开心的撇过头哼哼了两句,神似七八岁正在撒娇的小孩一般。
待天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张谋的院子,万分急迫的推开张谋的房门时,阿玊领着一位长相十分俊秀美丽的男人正欲出门,三个人就这样打了个大大的照面。
一时间,阿玊疑惑于天峫来此的目的,但一抬头看到他那张严肃的脸却又毫无预兆的总会想起幻境中他身穿喜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