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夸她说还颇有哲理。她就嘻嘻笑着给我讲甚尼采啊,罗素啊,苏格拉底啊啥玩意的。然后我就故作高深的扯了几句我唯一看过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转瞬却就被她问得体无完肤。
我赶紧就指着星星,岔开话题,说,你看,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梦熙。然后她就说亮晶晶的漫天都是四叶草。我忽然就想起在医院那天看到的那个21,那个四叶草,于是我就问她她的笔记本上的那个21是什么意思。
她叫我猜,我说,难道是喻示着咱们生活在21世纪么?她却不答,只是问我说:“四叶草,我在你的心中有多重?”我想了想,泰山?显然不行。轻者以喻重者,鸿毛?也不行。于是我就说:“很重很重。比你的体重还要重。”
“到底有多重?”
“对对对,24K重!24K可是衡量纯度的度量哦。24K重!哈哈。”
“唔。”
“那我在你心中有多重呢?”我问。
“21克重。”
“21克?我在你心中比你在我心中还要轻3克哟。”我笑着说。
“你知道21克有多重么?”
“反正是比24K轻了3克。”我嘿嘿笑着。
“21克,是灵魂的重量,你的灵魂有多重?”她抬头看着我。
“灵魂?我的灵魂有多重?”我用手托着下巴,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我的灵魂有多重。
“你说,21克重和24K重,那个重?”
我忽就觉得左眼有点痒,睁开眼睛,原来她正在用手指触摸我的眼睫毛,我就说:“一样重,一样重。”
“21克不差3克啦?”她轻声的问。
“不差。”
第九章明月依稀朱颜户
从小到大,我的每一个生日,都过得非常简单,简单到不用蛋糕,不用派对。平平常常的,安安静静的,我也不知道从小老爸老妈为什么这样看不重生日。我为什么会这么平静,这么看不重,我也不明白。一点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希望疯狂。所以那时候我傻愣愣的问他们什么是狂欢,他们却都总是笑我。
包括我十八岁的生日。也是和前面的十七次一样。那天,温若丹私底下送我一盒香皂,荔枝香,手工皂,这让我大觉疑惑。却又不好意思去问她是什么意思。我就想,难道我的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么?她想要我洗掉什么不好的东西么?难道她觉得我不干净么?
想着,我的心中蓦地就泛起一阵难过,虽说早前我便已下定决心要隔离关于她的一切。而且我也做到了,上课时我不再会趴在桌子上偷偷的看她。除非公事,否则我也不会主动的去找她。而且我自问,我从来对她就未曾有过任何失态的表现。她为什么要觉得我不干净?为什么?
我不敢直视那盒荔枝香味的香皂。我只是默默的把它收好,塞进抽屉,包装也不曾打开过。因为整个香皂拿在手中,烫得我浑身发抖。
课间的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我做得心不在焉,上一个动作和下一个动作所召唤出来的,全都是连成一串的凉意,充斥于全国第八套的凉意。
心有所冻,行有所僵。
所以我的动作比全校的节奏都慢了半拍,僵硬的慢着半拍,在整齐的队伍中,甚是碍眼。他们转身了,我还没能转身。他们转身过来,我就看到温若丹转过来正好看到我。于是我赶紧就转身。却是一个憋足的趔趄。
回家,直接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看着闹钟,七点,却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掏出手机。下午。摁了摁太阳穴和睛明穴。稍微清醒。
失落的心情,如同这夏日的雨,无则艳晴燥热,来则泛滥滂沱。
卷起窗帘,推开窗,雨点啪啦,溅打在美人蕉的叶子上,碎成一地捡不起来的心情。水仙花跟着雨滴叭叭叭的落下地去,溅起一滩水花,不敢直视的破碎。任凭雾水弥入房间,一阵一阵的寒凉,夏季,竟也如此的寒凉!
晚七点半直至八点,瀑落的雨水方渐消歇,变得淅淅滴滴,一抹一抹的灯晕早就从路边偷偷的涂抹起来。于是我就拿出笔和纸,使劲的点了几句伤词。和雨滴一样的富有节奏。弥漫着滴答滴答的暗韵。撕掉。再点几句。再撕掉。
然后,换成几句轻快的字句,方才拟就,竟就觉得这几点快乐的词语不能棣属于这样的淋漓。那样的快乐,始终是被这零落的雨滴压抑着,快乐的字眼循环不断的击扣着雨滴,却,仅只是几颗无法跳跃起光芒的字眼罢了。快乐。终究是敲不破雨滴。于是。再撕掉。
双手摁着桌子,低头,我就看到一只天生带着甲壳的小虫子趴在窗沿上踽踽慢爬,几番抬脚,欲要攀上它面前的防虫窗纱:“你是欲要漫舞进到我的屋子中来么?小甲虫?你的样子很乖呢。小甲虫。”我趴在窗前,问它。可是那它却被我的窗纱阻挡在外面,这,注定是会溅它一身的湿雨,我说:“凉薄一定是散进了你的翅肢百骸吧?小甲虫?”
“你的小甲壳硬么?我想把你拿进我的屋子,我拿你,会不会把你捏碎了?放心,我会轻轻的拿。”我说。
于是,我立身,拉开窗纱,猛觉一阵冰凉。低头,发现胸前的衣服早已被窗沿的雨水润透了。然后我拍了拍胸前的湿衣,一条潮湿的水纹,贴及肋骨,横亘在我的心口上。冰凉冰凉的。
我把小甲虫拿进屋子,它挣扎着,我就把它放在书桌上。然后,呆呆的看着它在日记本上慢慢的爬行,爬出了一段水痕,湿淋淋的冰凉。
它感觉不到雨水,感觉不到冰凉,它就张开了翅膀,欲要腾飞。可是它天生的甲壳也没能保护住甲壳下瘦弱的翅膀,所以它的翅膀早先已为雨水所溅湿。它震动了几下,没能飞起来。于是它收好翅膀,又继续在我翻开的书上踽踽慢爬,延续着那段湿淋淋的冰凉……
“我已经把你拿进屋子了,你知道么?小甲虫?”我说。
我把小甲虫拿进屋子了。谁会把我拿进屋子呢?拿我的时候,又怕不怕会把我捏碎掉呢?我会不会挣扎呢?我会不会慢慢的爬出一段冰凉呢?
外面在下雨。有点凉意。你多穿一件衣服吧。多穿一件也是很漂亮的,在我的心中。我把你拿进来了。你把我拿进来了么?
风,依旧在窗外吹着,美人蕉的叶子簌簌簌的抖动,抖落一地的雨水。要我记住一个人,没那么容易。要我忘记一个人,也没那么容易。我想。是这样的。对于我来说。
“小甲虫,你孤独么?你的小伙伴在哪里呢?”看着小甲虫。我就伸出手指去左左右右的追赶它,想要把它引上我的指尖,却适得其反,竟然把它逼上了书脊!我本来是想把它引上我的指尖,体验我的温暖,可是我将指尖放到它的面前的时候,它只是用触角试探了几下,就转过头去了,难道它不喜欢我这样的温暖么?
我明明是想给它温度。却把它逼走了。把它逼向了那些书。它默默的拖着那段湿淋淋的冰凉……
如果你想把我引上指尖,我会转头么?我会害怕这样的温暖么?我会误解你的意愿么?“小甲虫,你误解了我,你知道么?我的指尖很温暖的。你为什么要逃避呢?”我喃喃的说道。
“我已经把你拿进屋子了,你知道么?小甲虫?”我又说。
“小甲虫,你听得懂孤独么?我放给你听。”我掏出手机,正欲播放《孤独》,为小甲虫而播放。《孤独》却就自动的响起来了。是谁拨动我了的孤独?
“嗯,这么巧?”我看着来电显示。听着自动响起来的《孤独》。自言自语。
自从换了《孤独》这首铃声,我的《孤独》这是第几次响起来?
因为以前都是我拨给她,拨动她的《孤独》。微微笑着,我就掐断孤独。原来,掐断孤独,是这种感觉。她掐断了那么多次,她掐断了么?我让她的《孤独》响起来的时候,掐断了就不孤独了么?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和她一样,换成《孤独》?那样我就可以掐断好多次了,在更早些的时候……
掐断了孤独,我就说:“梦熙。”
我听到叶梦熙轻轻的说:“四叶草,下雨了。”
我说:“是啊,下雨了,你记得添些衣服。”
“然后呢?”
“然后?”我笑着,淡淡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