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是稍稍有点犯傻。”
“犯,犯傻?”
“哪有啊!没有!”我趴在桌上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却专心的看着温若丹自习的模样。
“噢,你,你好矛盾噢,你在看,看什么?”杜子鹏跟着也趴在桌上,朝我看的方向看去。
“有飞机,你看。”
“飞,飞机,哪里?”
“都飞过去了,你还看。”
“天,天你都这样看,天天都,都有飞机么?我怎么就,就没,没有看到过?”
“前天下午你不是也看到了么?”
“除,除了前,前天下午!”
“心中有飞机那就有飞机!”
“哦,心中有飞机,那就,就有飞机……可是我心中,没,没有飞机。”杜子鹏似乎一点都没有明白我说的话,所以他喃喃的说。
“心有桃花源,行了吧?”
我实在是不想和他说话,他这个人,虽然口吃,却是愿意一直说话,不管什么话头,只要你说,他就能一直不停的和你扯下去。他说他希望多说话,能够改善他口吃的毛病。
“心有桃花源,下,下一句是,是什么?”杜子鹏挠挠头,似乎真的不记得。
“无语……”
“心有桃花源,处处见飞机!”木兰诗转过头来说道。
“心,心有桃花源,处处见,见飞机……”杜子鹏还是挠挠头,似乎一点都不满意。
我看了看康一尘,每天的早自习他都会在耳朵上挂着一对耳机。从来没人知道他在听些什么东西。我猜,他应该是在听他喜欢的beatbox吧,比如说Mike Tompkins的口技音乐。
我也喜欢Mike,自从那次校园广播播放他的《We Are Young》以后,我就将它设成了手机铃声。
校园广播,有时候也会播放朗诵的诗歌:“亲爱的同学们,又是一个筑造梦想的午分,在这午分,让我们一起来欣赏康一尘的诗歌《梦的弹唱》,为我们青春的梦想,杨帆,起航……”
“梦,一刹那的交响,淡淡游走你我手旁,像小鱼儿自由在荷塘,亲吻着我们泊落笑靥的梦想,给十七岁,饯装裁裳,嘘,切莫言伤,我会用墨,轻轻的点散雨季,迎来花香,在纸间,绽放飞扬,黑白透亮,无需上妆,就艳丽成了五线谱的星光,这是一曲赠送青春的弹唱,为我们昨日的期待,燃亮曙光,谱写霓裳……”
播音员是文科班的叶梦熙,她嗓音甜润,配乐抒情,这样的搭配,让青春得以在校园里面伸展,渗出原本清爽逸逸的味道来。
“啊……你们听到没有?写得真好,是康一尘写的,五班的那个帅哥耶……”
第二章欲渡沙渚1
这天,班主任特意来告诉我们,学校的云龙文学社正准备扩招人才,老班说,有了环境,你也能写出可以广播的诗篇来。
“需,需要什么条件么?”杜子鹏跃跃欲试。
“谁要是愿意去的,周末之前交一篇个人作品到我这,文学社的学长会一一的鉴赏斧正,择优而录。”
“什,什么形式的作品?”
“随便,诗歌散文都行。”
我知道温若丹和康一尘都是云龙文学社的成员,我也想要加入文学,一连数次都未能成功,毕竟那是文学社,虽然我也看过些课外书,也是时有灵感,却是不待提笔,灵感便就一哄而散,所以笔记本上全是细碎凌乱的点滴。
但凡我说我写不出来的时候,温若丹就会对我说,那是我不够努力,她说每一个人都很聪明,上天注定的一样的聪明,只是你自己觉得你不够聪明,所以你就不够聪明。因为我觉得我一直都不够聪明,所以我就一直都没能理解她的这句话。
我一遍一遍的翻书,凡是长得像诗词的章句,我都仿写一通,却发现仿得糟糕不类,幼稚之极,连我自己都不忍卒读。书中的那些诗词,一整页就印上稀稀疏疏的几十个字眼,真的就是为了把空间都腾出来留给同学们去感悟诗意的么?字尽量的少写,标点符号尽量的不用,那里面就能充满诗意么?
我狠狠的将书一合:“去他M的破诗。”
‘啪!’
“贾四叶!我又惹你了?疯子啊你?”木兰诗扭头将课本往我桌上猛地一甩,顺势站了起了,飙气翻腾的样子。
“我写诗,没惹你……”
我也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向后仰去,我害怕她会忽然的伸出手来掐我一把,她手劲不大,但是掐起人来真的很痛,最惨的是被她掐了手臂上就会青柠柠的凸起一个大疙瘩,整整一个星期!我却不能因此而还手给她掐回去!
所以我被掐的时候就只有咬牙隐忍,无处发泄。后来我一伸手,狠狠的就在杜子鹏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痛得他跳起来,嗷嗷直叫。
那时候杜子鹏问我为何掐他,我就撒谎说他腿上有只长嘴巴的大蚊子,正在吸他的血。
杜子鹏他说他喜欢蚊子,如果蚊子多吸点血,兴许他就能瘦下来了。
我就说这是天方夜谭,我说蚊子吸多了血,他不但不会瘦,还会越来越胖,胖得肿起来。
他竟然就对我说要是以后再见到有蚊子吸他的血,就要我狠狠的帮他掐死掉。
所以我难过,我无处发泄的时候,我就会狠狠的在杜子鹏肥肥的大腿上掐上一把,每一次都会痛得他嗷嗷直叫,裂着嘴问我,被我掐死的蚊子在哪里,我说我用力太大,把蚊子整个都捻成一堆末末粉了。
后来我终于知道,我的那些小伎俩,如何能骗得到他呢?
杜子鹏一定是想对我说,希望我自己把我心中的难过,在心中真正的用力捻成末末。
现在我给你说,当你身边有那么一两个好朋友,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难过而伤心时,他们都愿意伸出手来帮你解决,或者是伸出手臂来,让你狠狠的咬上一口!聊以发泄,这样的好朋友,是真的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写诗就写诗,骂我干嘛?”木兰诗依旧不饶。
“他说他写诗呢,他可能要写木兰诗,还要带着他的木兰诗去给学长学姐们鉴赏斧正呢。”康一尘在后面哈哈笑着。
“对了,大概你还不知道呢,写诗不等于会写诗,你还是继续写你的木兰诗罢……”
同学们低声的笑着,我发现我再也不想说‘诗’字了,就像康一尘说的,写诗不等于会写诗。
大概就像我们都拥有青春,拥有生命,但很多人都还不懂真正的青春,也不懂得真正的生命,包括我,或许,也包括你,或许还包括他。
“想写你就写呗,表达你自己心中的感受,为自己而写,不为自己内心而写的东西,永远都不是好东西!我总是相信,努力是可以超越天才的!你不努力,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到底有多优秀!” 温若丹总是喜欢鼓励别人。
“洛克李……”我惊讶着说。
“是呀,上学期你不是说你很喜欢他么?”温若丹笑着说。
“你还记得我说过?那你喜欢雏田么?”
“嗯。记得啊。”温若丹眨了眨眼。
“雏田喜欢鸣人……”我说。
“嗯。好像是这样的。”
“我以为你们女生都只是喜欢宫崎骏的作品呢,喜欢他刻画出的那种安静和温暖……”
“我从来不刻意的去喜欢谁的作品。”
“噢,我觉得你和千寻一样,都在永不放弃的努力着,追寻着心中温暖归宿的方向。”
“这就是为什么我生日那天,你要送我那张千与千寻的珍藏版DVD么?”温若丹看我一眼,笑的那样温雅。
“嗯,心中觉得好的,那终该就是美好的。”
温若丹的话在我心中燃起一阵温暖,似乎秋天再也不那么深,天空也再不那么阴翳了。只要能和温若丹搭搭话,哪怕是很普通的话题,总是能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清新。
想起那些在庭院中独自听雨的雨夜,独自凭栏望月的落寞。还有那些希望能和她一起去赏百里杜鹃氤氲绵延,一起去观威宁草海叠岚泛滥的心愿。然后一起笑谈那花海中的青鸟比翼,一起听那草海中的黑颈鹤曲颈脆歌的心情。在日记本上,好多好多页了。
可是,想要终归是想要,离我渐行渐远再也回不来的那个假期,我一个人去了,带着我的愿望,任凭它在花海和草海中流浪,记录一路的候鸟比翼脆歌,我只用我的孤独和逍遥,伴着泪水,自由的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