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到了居延塞,城中守将张备带着他上了城楼巡视,却在这里遇到一位意想不到之人。
“你这么在这里?”萧策皱眉。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程傲一身戎装,有些骄傲的仰起头,“我送你出城,可还比你早了一天到这里,凉州我可比主公您熟啊!”
萧策拿她没办法,总不能现在再把人弄回去,无奈的摇摇头,随她去吧。
趁着别人不注意,蒋远碰了碰萧策的肩膀,有点儿得意洋洋的眨眨眼睛,低声道,“我说得没错吧。”
三日后的清晨,匈奴的十万精锐大军开始进攻居延塞,这里不过两万守军,按照路程,剩下的骠骑军冀州军还有三日半的路程。
匈奴人的攻势十分凶猛,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
希泽瀚明白王廷战败后士兵气势大跌,他的人耗不起了,再有半年拿不下凉州,天越来越冷,他们不得不迁移,到时候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得来了。
“勇士们,百年来幽州萧家一直是我们入驻中原的绊脚石,去年他们侵占了我们世代生活的珊瑚草原,让我们颠沛流离,如今他们的家主萧策就在城中,今日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号角响起,希泽瀚的一番话激起了匈奴将士的斗志,一声令下,匈奴人开始不要命的攻城。
萧策在城墙上指挥作战,毫无惧色。
“你且下去,这不是女子该呆的地方。”
枪林箭雨他早就习以为常,拽过身侧的程傲推给一名黑羽骑,让他把人带下去。
“主公太瞧不起女子了吧,不是人人都像您夫人那般需要躲在男人羽翼下。”
程傲不服气的冷哼,让他见识见识姑奶奶的厉害,抬手搭箭,百步外的匈奴王旗应声而倒。
萧策不由得侧目,的确好箭法,此等准头臂力绝非一日之功。
“主公放心,不会拖您后腿的。”程傲有点儿挑衅的看向身侧的男子,从他眼中读出不同寻常的欣赏之色,心里有些得意。
匈奴人多势众,进攻不分昼夜,第二日黎明,双方都伤亡惨重,待到中午时分,才鸣金收兵。
蒋远此刻才忙里偷闲吃了口肉饼,但是依然在城墙上没有松懈。
“我们伤了多少人?”萧策问道,战了一天一夜,他也有些疲惫。
“四千多,他们伤了差不多两万,没想到匈奴人是这么个不要命的打法!”张备回答,“但是城中药品不够这么个消耗法啊!”
这些人都是他的兵,他心急如焚。
这几十年凉州甚少与匈奴人打交道,主要是幽州人和他们打,原来匈奴骑兵竟如此彪悍,心里也着实佩服萧家守卫幽州近百年竟一丝领土不让,还打垮了他们的王廷,真是让他真心佩服!
“所有物资先紧着伤员!”萧策回了城内稍作休整,他了解希泽瀚,用不了半日他就会重整队伍本土重来,绝不可以有半刻的掉以轻心。
“主公,大军前日在四百多里外遭遇了沙尘暴,要比预计的晚一日半到达!”
副将邓祁刚刚接到传令兵的消息,这可不是好事儿,他们伤亡了五分之一的人了,虽然匈奴人的情况比他们只多不少,但是人家基数大啊,再这样下去居延塞就危险了。
“若是如此,主公,最晚后日一早,咱们就得放弃这里往后撤了。”邓祁建议。
“不可,咱们走了这些伤员怎么办?”萧策想也没想就驳回了,他们不可能放弃兄弟的。
“你走,我来断后!”程傲请命,“你是北境的主公,你不能有事!”
“呵,躲在女人身后,这次你也小瞧我了。”萧策挑眉,数百场战役,比这艰险的时刻多了去了,他从未退缩过。
“坚守住城池即可,你们以为希泽瀚就不着急吗?”萧策胸有成竹的安慰众人。
希泽瀚的精锐不多了,算上后方的妇女孩子和老人也不过三十万人,这些人都等着他吃喝,再耗下去,他们自己人就要起内讧了。
“李晗不过给他画了个饼,他孤注一掷罢了,咱们把珊瑚草原都拿下,还占领了他们的王廷,剩下的这些乌合之众有什么可怕的。”
果真不到半日,匈奴人再次更加猛烈的攻城,萧策亲自带人在城下狙击,犹如战神令敌军闻风丧胆。
凉州军见萧策身先士卒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打退了匈奴人。
“你大哥的软肋到底是什么?”第二波进攻被打退后,希泽瀚更加着急,眼见着萧策的精锐亲兵就要到了,到时候他可真是抵挡不了。
“曾经没有,如今看来应该是那崔氏!”说到崔妙之,萧宣简直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个女人,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现在说这个有何用,我们还能跑到长安,把她绑了来不成?”希泽瀚强忍着怒意,厌恶的盯着萧宣,此人来到他这里除了影响萧家的名声外,真是半点实际用处也没有。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萧策,这就是你亲弟弟,为了活命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们的家族,来投靠我们!你们百年来的世仇!你们萧家有英雄,也有窝囊废啊!”
“哈哈哈哈!”
匈奴人用车押着狼狈不堪的萧宣,城下一片叫嚣之声。
萧宣哪里会想到希泽瀚临阵反水,把他当成人质押到了阵前。
说实在的,匈奴人真和他们是世仇,真要是翻脸了,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早知如此,他乖乖回长安认罪就是,奈何听信了益州人花言巧语,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真是悔不当初啊,怎么就听了萧韵的馊主意,他和崔妙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拧起来跟她过不去!
“大哥,大哥,我错了,大哥救我!”萧宣不顾面子的大喊,“都是萧韵挑唆的,都是她的主意,还有李晗,益州人帮我逃跑的!”
“大哥,我错了,看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救救我!”
城墙之上,萧策巍然不动,仿佛城下求饶之人并非亲弟。
“主公,我带人去把他抢过来!”蒋远请命,人是在他手上丢的,自然还是由他亲手抢回来。
萧策按下蒋远,没有回答。
眼前仿佛不是居延塞而是十多年前的鸡鹿塞。
“父亲,您喝点水吧。”十三岁的萧策将水壶递给精疲力尽的父亲。
父亲那么高大,他才到父亲肩膀,此刻父亲虽然发髻散乱,可是依然威武神勇。
萧勋结果儿子的水囊,仰头灌了一口,用力拍了拍儿子已经结实的肩膀,“策儿这几日随爹爹奋勇杀敌,甚是勇敢,爹爹十分欣慰!”
“父亲,我扶您下去歇一会儿吧。”萧策十分自豪,父亲对他格外严厉,甚少夸赞他。
他们撑了十几日了,援军还没有到,大家都劝父亲走,可是父亲说城里还有四五千伤员,他做为主帅弃城而逃,这些士兵怎么办。
他可以陪他们战死,但是绝不可能抛下他们自己逃命。
“燕山,你把策儿带出去,他是我的命!”城快破了,这是萧勋对好友最后的嘱托。
“策儿,萧家人绝不能向匈奴人低头俯首称臣,记住了!”
脑海中这一幕幕闪过,萧策握紧了双拳。
“你箭法好,了断了他吧,萧家没有像匈奴低头的子孙!”
程傲一惊,这是在跟她下达命令,虽然她也瞧不起萧宣,可是对于萧策来说那是他亲弟弟啊,“主公,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程将军要抗命?”萧策冷冷的反问,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看来他主意已定,程傲在心底叹息,有这样的兄弟,只怕他也没得选,不由得有些心疼萧策。
长舒一口气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闭目调整呼吸,拉着弓弦的手一松,下一瞬,城下的求饶声停止了。
“什么!”希泽瀚震惊的看向城墙之上,竟然就这样轻轻松松把亲弟结果了。
“哈哈,萧策,我敬你是英雄,你下来,我们单枪匹马战一场!”希泽瀚打马出了阵营,一人一骑立在城下,身后数万匈奴人的欢呼声排山倒海。
他与萧策交手数次,却从没有一对一对决过,实在是遗憾。
李晗说得好,让他消耗一部分萧策的实力,与益州联手南北夹击消灭萧策,最后北方归他。
他等不起了,他的兵力支撑不起再一次进攻了,这几日的战况让他明白入主中原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但是这梦不做不行,梦该醒了,但是他要与萧策堂堂正正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