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名字叫失眠(21)

“不就是想让我死的那个人么?”她甚至还笑了下,“黑衣人,外卖小哥,护士,在水里下毒的凶手,饭馆老板……都是你么?”

男人低低笑了好一阵儿,用一种含有褒奖意味的口吻说:“不错,看来你记住我了。”他歪着脑袋,抠了抠太阳穴又说:“对了,让那个跟你一起来的小男孩别去化验了,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直接问我,饺子是不是有毒,多简单,是不是?”

池清没答,他像一个讲单口相声的演员,“和上次的凉白开一样,只有一点点。”他把拇指和食指碾在一起,以表示下的毒剂量很小,而他本人是一个多么善良,不忍心杀生的人。

他不说,池清还不知道,苏格将饺子带出来化验了。从进去饭馆到最后出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超过三小步,她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上菜时他靠近过他们,但那时苏格并未采集“证据”。

池清后背的冷汗开始冒,她咬牙切齿地问:“你就不怕我报警?”

好像听到什么绝世大笑话一般,男人刚停下的笑又猝然响起,他的体格强健,磁性的嗓音性感得让人喉咙发紧,是那种很有魅力的成熟男性。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凉:“你有证据么?”

每次下手之前,他都会反复查看地形,检查监控,勘察周围环境,等开始动手,会化简单的妆容或者将自己的脸遮住,不允许一丝一毫的外貌特征被人察觉。甚至就当得手之后,他也会擦除掉可能会留有证物的所有痕迹。

一杯没有丝毫指纹残留的有毒的白开水,两颗那条美食街随处可见的猪肉韭菜馅饺子。

仅凭这个,不足以定一个人的罪。

他的观察力,身手,体格,甚至密不透风的心思,样样都无可挑剔。

只可惜这样的人,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

见她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男人一屁股坐在苏格的床沿上,粗粝的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逼池清看着他,好心情地问道:“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就敢光明正大地面对你,还承认了之前做过的一切?”

池清死死地瞪着他,紧握住男人粗壮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回已经被捏的发红的下巴。

“我不想知道,但是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

她坚定得有些发狠的神情不仅没让他害怕,反而引来了一声结结实实的嘲笑。他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车辆和行人,自言自语道:“之前,我“刺杀”你,给你下毒,是要你害怕,要你求饶,要你像我一样痛苦的活着,直到上次——”

“那个小男孩替你喝了那杯水,我发现竟然还有人在乎你,像你这么狠毒的女人,也会有人陪在身边。不过正好,动你会脏了我的手,不如坐山观虎“斗”。要知道最能让人感到痛苦的,从来都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精神的疼痛。”

“只要你身边有人,我就确信你一定会感到痛苦。”

池清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什么“只要身边有人,就一定会感到痛苦”?狗屁不通,没有丝毫逻辑可言。反过来还差不多,身边没有人的孤独,才会让人感到痛苦。

他的话突然急转直下,“我都这么善良的愿意放过你了,你怎么就是不知道感恩?你应该东躲西藏地活着,而不是像今天一样,私自跑到我的地盘上来,让我觉得放过你,是我做过最蠢的事。”

男人转过身,重又走到池清面前,他双手插在兜里,微微笑着说:“池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后我会三天两头来你的世界做客,一点一点地折磨你,直到把你逼疯,然后让你觉得,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池清没有吭声,依然死死盯着他的脸。

“那下次见。”他朝她挥了挥手。

苏格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男人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他想让面前的男孩知道,人必须有自知之明,看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有没有和敌人对抗的能力,有勇无谋无异于以卵击石。

走廊的灯光寂寞地亮着,池清收回视线,望着苏格问:“你带出了两颗饺子?”

他应了声:“嗯。”

只是现在,用不着证实对那个男人的猜测了,他们在明,敌人也在明了。

忽然想起什么,苏格又问:“张炎是谁?”

“你怎么知道张炎?”

能不知道么,那个男人说过,她也在梦话里提到过。

苏格说:“刚才说过,只要时间够久,我总会想办法知道的。”

池清沉默许久,才说:“张炎是我第一本小说中唯一的反派角色。”

“就因为这个?”看得出来,那个男人恨极了池清,而一种浓烈的情绪之下,必然隐藏着某种类似家国情仇之类的、强烈的刺激因素。因为小说中的虚构人物,对其作者产生一种令人发指的摧毁欲,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池清说:“嗯。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回想今天在饭馆时,那个叫赖子的男人讲他的故事,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又回忆了一遍当时的场景,奇怪的感觉就更多。

苏格迫不及待地问:“什么?”

“我觉得张炎跟他的身世很像。剁掉畸形手指……与女友私奔……来城里谋生……”

“你以前听过他的故事,然后当原型写了?”

池清写第一本小说,也就是她的成名作是在高中,那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每天三点一线的上学,只有极少的闲暇时间写作,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认识什么人,更遑论听陌生人的身世。

有可能,真是一个巧合。

池清说:“不记得了。”

有些懊恼,这么重要的信息,以前该认真记下来才对。

她轻轻叹了口气,苏格望着她说:“别想了,睡觉吧。”

池清刚闭上眼睛,他又说:

“以后有事不要瞒着我,你知道我会帮你的。”

“谢谢你。”

“嗯。”

第21章

一周终于过去了。

池清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手脚放得很轻,还是把苏格吵醒了。

他睁开朦胧的睡眼,瞥了眼旁边空荡荡的床铺,一下坐起身来,就发现池清站他床尾,蹑手蹑脚的,嘿嘿傻笑着:“早啊。”

“你在干嘛?”

她假装生气,双手叉腰说:“你竟然不记得了?医生说今天可以出院了!”

苏格一把掀开被子,立马下床跟她一起收拾东西。

东西刚打好包,他们两坐在床沿下一边擦汗,一边乐。护士拿着药液走进来,像过去一个多月的每一天一样说:“打针了。”

池清愣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护士,我今天出院。”

护士也懵了:“是吗?但是我没有接到李医生的通知啊。”

今天……不能出院了么?

见他们两脸上的笑垮掉,护士笑着说:“好了不逗你们了,李医生说了出院的事,但今天还是要输液。完了之后,他会过来再检查一下病人的伤势。”

护士……护士学坏了啊。

于是又开始了几小时不间断的输液时间。

可能快走了,池清觉得病房里的一切都变得好可爱。她一边嚼着苏格买来的包子一边说:“苏格,你有没有觉得,卫生间的门虽然特别破旧,但有一种很复古很特别的味道?”

苏格问:“很特别的臭味么?”

“我吃饭呢!”

他笑了下,“谁让你问我。”

池清消停了一会又问:“还有,你看这个被子,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洁白无瑕”,她闻了下又说:“还带着好闻的消毒水味,啊~”

苏格说:“洁白无瑕?我只看到被某人用得黑不溜秋的一团布。”

“哪里黑?”

“哪里都黑。”

“你幼稚。”

“你不幼稚?”

像极了幼儿园还没毕业的两个小孩。

……

终于十二点了,护士拔掉针头前脚刚出去,李医生后脚就进来。

他笑呵呵地径直走到池清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接着频频点头:“你已经完全恢复了,今天可以出院。”

池清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李医生检查完毕,又悄悄对苏格说:“跟我出来下。”

苏格紧跟着李医生到他办公室,他脸上温和的笑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而凝重的神情。他放在桌上的两只手的大拇指画着圈,对苏格说:“池清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但是我担心的是,她的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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