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鱼豆豆有些赌气。
“中午想吃什么?”我故意打岔,问起了这个令人纠结的每日难题。
“吃砂锅土豆粉吧,天这么冷,就得吃点热乎的。”
中午一下课,我俩就直奔食堂,温柔已经帮我们占好了靠窗户的小饭桌,加了辣椒、麻油、香醋、豆腐皮和火腿肠的砂锅一端上来,热腾腾的白气就直往上冒,香气四溢。
我们拆好筷子,用嘴巴轻轻吹着砂锅,等它不那么烫了才挑起一筷子,吸溜吸溜往嘴里送。
“好巧,你们都在啊!”李砚和周凯端着饭过来,笑嘻嘻地说。
忙着埋头嗦粉的我们根本无暇应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咱们拼个桌吧,一起吃饭多热闹。”李砚边说边和周凯把旁边的空桌子拉过来,和我们仨的小饭桌拼在一起。
李砚挨着我旁边的位子坐下来,周凯则挨着鱼豆豆。
“放那么多辣椒,你不怕上火吗?”周凯弯腰悄悄看着鱼豆豆冒了几颗痘痘的脸。
鱼豆豆瞥了他一眼,故意似的舀起一勺红辣辣的汤,吹了吹一口吞下,看得周凯一愣一愣的。
“你们今天运气真好。”李砚一边说一边在黑色书包里翻着什么东西。
很快,火腿、小蛋糕、咸鸭蛋、扒鸡、面包、柚子、薯片,堆得跟一座小山似的,我们的饭桌一下子变得很丰盛。
面对我们的目瞪口呆,李砚很大方地招呼着:“大家都别客气啊,随便吃,随便拿。”然后明目张胆地把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到我跟前。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鱼豆豆调侃。
“人家今天过生日。”周凯提了一嘴。
“呀,生日快乐,生日快乐。”鱼豆豆笑嘻嘻地说,顺便撕开了装扒鸡的袋子。
“生日快乐。”温柔终于放下筷子冲他说了一句祝福。
都到这份上了,我要是不说点什么好像也不太好,可我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祝福语,那些俗套的话没什么意思,特别的又怕别人会多想,短短的一分钟,我的脑子里却经历了九曲十八弯。
最后,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祝你生日快乐。”可我知道,他在我心里是个不同于其他人的存在。
2.
下午,班主任把我们几个班委叫到一块儿,一本正经又有些孩子气地同意了我们的大胆提议。
就在这个周五晚上,我们高三(7)班要举行一场解压晚会,一方面为了缓解大家的学习压力,活跃活跃气氛;另一方面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提高班级凝聚力。只是,为了不引起学校领导的注意,也为了不影响其他班级正常上自习,我们的一切准备活动都得悄无声息地进行。
这种暗地里行动的刺激感,无疑加大了我们对这场联欢晚会的期待,每个人,包括班里一直沉默寡言的几个女生都嘻嘻哈哈地参与进来,大家的热情超出了我们最初的预期。毕竟高三生活太枯燥了,压力也很大,每个人都有些不堪重负,难得有这么一次放松的机会,大家都想趁机高兴高兴。
周三下午,晚会的节目单已经定好了,班长陆飞独唱民歌《山丹丹花开红艳艳》、鱼豆豆独唱周杰伦《晴天》和陈奕迅的《好久不见》,周凯和李砚反串《新白娘子传奇》,还有男女对唱《因为爱情》小品《嘴尖皮厚腹中空》《掀起你的头盖骨》等,压轴节目是我们班主任和雨伞罗一起演唱的Beyond《海阔天空》,此外还有一些穿插在节目之间的小游戏。而我被推到了主持人的位置,唱歌跑调,又不会跳舞的我只好勉强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谁让我是整个晚会的发起人呢。
周四中午,李砚突然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到一边,说是想为大家准备一个惊喜,晚会开场的时候建议每个人都戴上面具一起跳舞。
“不行不行,我不能跳舞。”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又不是那种正式的舞蹈,就随便甩甩胳膊,伸伸腿,跟做广播体操一样,很简单的。或者你就当是大妈们跳的那种广场舞也行。”他滔滔不绝地说。
“那我也不会,天生就四肢僵硬,要不你们跳,就饶了我吧。”我做求饶状。
“别呀,这种活动就要大家一起才有意思,你这班干部也得起个模范带头作用吧。”
“得了吧,你怎么说话跟班主任一个口气。”
“你一定会喜欢这个节目的,相信我,既能活跃开场气氛,还能促进同学之间的友谊,多好的。”
我才不信呢。
谁知道这家伙不死心,晚自习之前往我桌子上拍了一张写满名字的作业纸,信誓旦旦地说:“学习委员,这下你可得倾听民意,少数服从多数嘛。”
“什么意思?”我茫然地看了一眼那张纸。
“这是我征求的大家意见,同意开场面具舞的人在这上面签了字,全班45个人,就差你了。”
“不可能。”我是真的不相信,我们班里有几个特别不积极的,平时什么活动都不参加,连每周一的升旗仪式都懒得去,又怎么可能愿意跳舞。
“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信你看,再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啊。”
等我问了一圈之后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居然没人反对,也真是邪了门了。
3.
周五那天中午,我和班长带着班里几个男生,一起去学校对面的小超市买晚上吃的零食。各种口味的瓜子各来五斤,又买了花生、橘子、大白兔奶糖和锅巴、饼干、好丽友派,几个人扛了满满两个大麻袋往学校里走,一路上引来不少目光。
聪明的李砚把校服往麻袋上一搭,骗路过的同学说我们只是帮忙搬被褥,结果好多人都信以为真。
当天晚上,班里的男生把桌子椅子都搬到了两边靠墙的位置,教室正中间空出来一大块用来表演的场地。窗户和门都关得严严实实,防止走漏风声。文艺委员和副班长在晚会开始前十分钟,去办公室请来了雨伞罗和我们班主任。
雨伞罗今天穿得特别个性,一条绿色针织连衣裙,脚踩十厘米的坡底高跟,还特意化了妆,她才一进门就引起全班女生的欢呼尖叫。时尚知识极为匮乏的我们私底下奉她为时尚教母。
我们班主任刘丽华也不甘示弱,特意去理发店做了一个大波浪卷,难得的换上了一身大红色毛衣,整个人看起来特别喜庆,跟平日里总是一身黑灰色的她太不一样了。
“诶,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我找你老半天。”李砚突然窜到我面前。
“我去厕所了,你找我干嘛?”
“给你面具啊,马上就要跳开场舞了,大家都选好自己的面具了,我怕你回来晚没得选,就帮你挑好了。”他狡黠地说,递给我一个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面具。
“谢谢你啊。”我拿过面具拆开一看,居然是千寻。
“怎么样?喜欢吧?”他笑嘻嘻地问。
“还行吧。”我故意。
等到音乐响起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戴着面具走到教室正中间,大家很随意地扭动四肢,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班主任和雨伞罗也被拉上舞台。
跳到一半的时候,冯瑞突然不请自来,一个男生拿着手里的喷彩对准冯瑞一通狂喷,他居然也不生气,调侃了几句后拿过喷彩跟那男生玩起了互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甚至我们觉得今晚的冯瑞帅出了天际。
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
一位戴着小白龙面具的高个子男生站在了我的面前。
他很绅士地朝我伸出一只手,戴着面具的脑袋歪了歪,居然有点儿可爱。
“干嘛?”我当然知道这位小白龙男生是谁。
“这位同学,可否邀请你跳一支舞?”他装模作样地说。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伸出了手:“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笨拙的我跟着他的舞步走来走去,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踩了人家的脚不下五次,可他却一直大方地说没事没事,还说男孩子脚皮比较厚,耐踩。
那我就不客气了。
最后跳完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他锃亮的黑皮鞋变得黯淡无光,我踩了可不止三次,这家伙却一点都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