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柔带着卫菲母女上了肿内科，赵柔让张芳且在护士站坐坐等候。徐泓已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
看见赵柔身边一个身形瘦削、柳眉杏目、神情间带着木兰般淡然女生过来。他心下一动，随后惋惜之情涌上心头。
赵柔严肃的把检查单递给徐泓，徐泓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年龄：51岁，他抬头看了看卫菲：“这不是你的吧？”
卫菲注意力不在这里，愣了一下才点头答：“是我妈妈。”
徐泓心里松了一下，翻看完，抬头对卫菲说：“明天办理住院，需要进行活检分期。”
卫菲控制不住的身体发抖，心里乱极了：“什么意思？很严重么？”
徐泓和赵柔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可能是卵巢癌，需要看恶化程度再进行治疗。”
徐泓的话就像一把铁锤，狠狠的砸在卫菲头上，她苦笑着发不出声音，艰难的问赵柔：“会不会误诊了？我……不可能吧。”
赵柔看着卫菲，眼角下耷拉着，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轻轻的握着卫菲的手，一遍一遍的抚摸着。
徐泓见了张芳，温柔的问了些问题，让她躺着听看了腹部肿胀情况，轻声的安慰她不用太担心。张芳神情凄然的看着徐泓勉强的笑了笑，缓缓的点头。
晚上，张芳紧紧的挽着卫菲的胳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仿佛空气中无形的存在一根紧绷的橡皮筋，开口说话就会“砰”地一声绷断。两人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灯悠悠的亮着。不知什么时候张芳睡着了，卫菲轻轻把她放倒，脱了鞋子，拿出毛毯搭上了。
卫菲蹲在张芳面前，看着这张从未认真观察过的她熟睡的脸，眼泪无声的滑下来。
她转身坐在地上，一手抽纸擦眼泪，一手拿出手机，刘淳意两小时前发微信问她吃饭没。卫菲看着，心里实在压抑，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发了句：“我很难过。”
“可以视频么？”刘淳意紧接着回。
卫菲起身，给张芳拉了拉毯子，轻手轻脚的回卧室：“可以。”
接通后，刘淳意先看见了卫菲红红的眼眶，两人沉默了一阵。
“怎么了？可以告诉我么？”
“我妈妈生病了。”
“我这周去看看你，别太难过了。”刘淳意柔声安慰道。
一夜乱梦，早起时卫菲强打起精神先带着张芳去医院办理了住院。徐泓在卫菲旁边柔声的安慰：“你别太担心，先回去上班，这里我替你看着，有消息给你打电话。”
卫菲看着面前这个圆脸大眼睛的大个子，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结果下来，卵巢Ⅳ期。
清早卫菲提着清粥赶早去了医院，张芳早已醒了。卫菲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头发，已经有白发了，细看还挺多。小护士进来说马上要插管，让卫菲离远一些。站在门口，看见张芳的左胳膊随着针头进入喷出一些血，心里为止一震，眼泪差点流下来。
她不敢再看，一转身差点撞到后面人的身上。抬头一看：大个子，白大褂，戴口罩，大眼睛双眼皮。很眼熟。她又转回来，看到张芳咬着下嘴唇眼睛不看针头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不出声，她眼圈一红，躲过张芳可视范围擦了擦眼睛。
“没事，放进去就好了，这个只要不掉出来，基本不用上第二次。”徐泓在她旁边小声的说。
徐泓一直站在她身边，护士放完置管就走了。徐泓这才上前：“再过一个多小时就上药了，如果没还没有吃饭的话就吃点流食，别吃太多，因为上化疗药一般会有恶心、呕吐等反应。”
“化疗后需要加强营养，尤其是能提升免疫力的食物，比如甲鱼、黄鳝。多吃蔬菜水果补充维生素，多休息。”徐泓转过身对卫菲说。
“嗯。”卫菲仔细的听，生怕遗漏。
“要是有不清楚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卫菲抬头看了徐泓，礼貌和感谢似的微微一笑。徐泓一直对着她讲话，卫菲这一抬眼，目光相对那一瞬他心里一慌。
回到家，卫菲径直去了卧室，却怎么也睡不着。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卫菲一听就知道是赵柔。她有些缓慢的穿上拖鞋，低着头无力的开门。
赵柔不像往日一样风风火火，瞟了一眼卫菲，轻轻的把外卖放在门口鞋柜。轻手轻脚的拿出她的拖鞋趿着。
“你肯定没吃饭，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排骨，要能吃得下就吃点。我去了一趟我们大学，拿着阿姨的单子去找了我大学的老师，托她找了学校的老教授。”
“怎么样？我妈妈能治好么，如果治不好，还能活多久？”
“不要这么想，还可以治疗。如果经济宽裕可以做基因筛查看看适合哪种靶向药，如果这个不合适可以试试化疗，等肿瘤小一些了，能手术就手术。”
“我手上暂时有八万，妈妈应该没什么积蓄，都给我付了这房子的首付了。如果用第二种方法能治到什么程度？”
“这个说不清，个体差异是很大的，我们也只能试试。”
“菲菲，你做好心理准备。卵巢癌预后不好，阿姨属于晚期了，咱们能尽一份力就尽一份力，不要太强求了。”赵柔有点不忍心的说出这些话。
卫菲心里很感激赵柔，她能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妈妈的事这么放心上，这份情谊她默默地铭记。而正因赵柔医生，说出这些话，她也明白这个病情对于妈妈到底意味着什么。
怎么能不奢求呢，这毕竟是自己的妈妈。但是又能拿疾病怎么样呢？
早起，赵柔早早的熬了鱼粥，煮了些鸡蛋，带了些牛奶。
“你先去上班，我上班顺便去阿姨那里给她送个早饭。她现在需要补充高蛋白的东西，你今天中午做饭的时候可以煨点鲫鱼汤。”
“嗯，好，还有其他要注意的没？”
“少盐，调料尽量不要放了。我先走了，不然阿姨等的饿了。”
“好。”卫菲看着赵柔风风火火的走了，心里满满的感动。
安慰
心事重重的上完课，卫菲赶着改作业，打算昨晚去医院陪着张芳。李晏清伸头探脑的看办公室没有其他人，站定敲了敲门，卫菲抬头看见说了声进来，他就小跑着搬了凳子坐到卫菲侧面。
“有什么事么？”
“没事，就是觉得你这两天心情不好。”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卫菲头未抬手未停心里却暖暖的。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李晏清关切中带着几分犹豫。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快回去学习，因为马上就要高考了。”卫菲歪着脑袋叹了口气，笑着直视李晏清的眼睛。
“我给你倒杯水吧，你坐这儿这么久了都没喝水。”
卫菲看着李晏清的背影，这么久没喝水？嗯？这小同学不会一直在门口偷看吧？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头继续批改卷子。
李晏清带着期待的眼神把水杯放到卫菲前面，卫菲瞟了一眼杯子，咦？
“这什么啊？”
“红糖玫瑰姜茶。”李淳意眉飞色舞的说。
随即从宽大的校服里掏出一个漂亮的罐子，自豪的放在桌子上。
“我觉得你这几天脸色特别不好，正好我姐在喝这个，说这个养颜，亮肤色还有好多好处，我就照着买了一个。”
卫菲突然一怔，霎时间满脸通红。腾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慌乱的搓，不自觉的摸了摸脖子侧面。
“不用不用，你好好学习就行。”卫菲拿起花茶罐子想要还给李晏清。
“送你啦，也不是多贵重，照顾好自己。”说着李晏清就往外走。
“哎？”卫菲追了两步有点无奈，此时李晏清已经没了踪影。
她望着手里的罐子，暖心之余有些难以适应。
下班后卫菲照常去医院看妈妈,因看张芳状态还不错，就挽着手下楼转悠，不知不觉的的往赵柔的儿科诊室去了。赵柔还有两个病患看完就可以下班了。
一个中等身材略胖的男人抱着约摸一岁多的孩子小跑着进去了。没一会儿，听见一阵突然尖锐的大哭，接着男士暴躁的怒骂：“你他妈干嘛呢？”
外面等待的病患不约而同的往诊室门口挤，卫菲疾步走到门口。只看见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推了一把刚想站起来的赵柔，她还未站稳经这一推，被身后的椅子绊住，向后趔趄两步，头猛然撞到后面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