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还是影一提起的,聊的当然是最近震惊整个影卫营的统领大人。
“也不知道咱们统领现在怎么样了。这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到。”影一笔划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统领,就算打碎他的骨头都不会吭一声。”影七也比划。
“......”影四闭目养神中。
不过影一和影七原本也没指望闷葫芦一样的影四说什么。
“你说的也是。”影一连连点头赞同。一天前苏七教习命他协助审讯统领,换做他自己挨到一半就该该不住,统领从头受到尾,什么都没交待,“说不定统领现在在被抽鞭子?”
“不可能。”影七鄙视道,“你都说了屋里没声音,怎么可能抽鞭子。要我说金针封穴还差不多。”边比划,边自己打了个寒颤。以前因为任务中犯了错,差点失败,回来就被统领罚了金针封穴一个时辰。那效果,只看他到今天都对那个任务记忆犹新就知道了。
“......”影四闭目养神中,并将一句“妈的智障”送给两位同事。。
屋中,睡得正沉的景凌之无知无觉得打了个哆嗦。
“说不定被喂了噬心。”影一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想把某些不好的记忆甩出去。想当年他还没出影卫营,年轻气盛,自以为天老大地老二主上老三他老四,不知死活跑去挑衅统领。统领不愧是统领,专治各种不服,从身到心把他□□了一遍,完事又扔给他一颗噬心,让他从此以后低着头做人,再也不敢嘚瑟了。
影七显然也记得,心有戚戚然:“当时你那惨叫隔了大半个影卫营都听得见,我们都以为你死定了。没想到第二天你居然活蹦乱跳的没什么事儿。统领到现在都没出声,不会是昏过去了吧?”
“......”影四闭目养神中,并表示不想和智障为伍。
被迫“昏迷”的景凌之依旧睡得无知无觉。
“主上对统领极为看重,平日都不说统领一句重话。”影一道。
“但这次统领闯的祸太大,若你是主上你能放过统领?”影七反问。
影一想了想,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摇头。他和影七执手相看泪眼,不约而同长叹一声,同时想,统领,你放心去吧,我影一/影七会为您烧纸钱的。
已经被死亡的景凌之还在睡。他先前消耗了太多精力,暂时是醒不过来了。
“......”影四忍无可忍,浑身鸡皮疙瘩的爆起发言:“你们难道没想过统领只是睡着了?!刚刚主上还叫来易芝大人为统领包扎!别告诉我影一你已经忘了这回事儿了!!”
嗯???怎么回事???
影七心中悲凉到不行的配乐戛然而止。他瞬间目露凶光狠狠瞪着影一不放。
“额......”影一挠挠头,撇开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刚刚还相对垂泪的影七。
影七哪还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他握紧腰间的短剑,磨剑霍霍向影一,眼看就要大义灭亲痛下杀手。
影一见势不妙,给影四疯狂打手势,只换来老实人心平气和略带爱莫能助的一耸肩。
还好统领的金针封穴没白受,影七好悬记得自己是在值班,只得作罢,只是心里在影一长到见不到头的帐上又记了一笔。
其间屋子的门开了一次,他们三人眼看着主上叫来易芝,回屋没多久,易芝离开,主上端了个盆回了房间再没出来。
主上要亲自照顾统领吗?
主上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别看我啊我就吃个瓜,什么都不知道啊!
要你何用×2
……影一委屈,但影一不说。
这边三个影卫安安静静聊得热火朝天,那边休息了三个时辰的景凌之在天擦黑时终于睡醒。
一睁眼,竟还有些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你醒了?休息的怎样?”
沉稳温和的声音唤起景凌之的注意:“多谢......关心,已经好多了。”边说,边掀开被子想要爬起来。之前是迫于形势,如今再呆在床上实在是太逾矩。这一动,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掉下来,砸在身前的被褥上。
一只手探过来,很自然地摸摸他的额头,顺便取走变得温热的毛巾:“你还在发烧,小芝说不宜见风,先就这么坐着吧。若无聊,这里还有些话本,挺有意思。”
景凌之一低头,“剑起衡山”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封面上还有一白衣剑客持一宝剑长身而立,与身侧的华服女子深情对望。最下面还用蝇头小字写着“学识渊博的郡主与江湖第一高手的二三事”。
......
......
......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他英明神武杀伐果决皎皎如皓月凌空的主人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好不容易缓过神,景凌之立刻意识到自己沉默时间太长了。他赶忙拼好裂开的脸,严肃又认真地说:“多谢......体恤。”
“不必客气。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您不必如此。”景凌之轻轻摇头,“属下是您的影卫,无论何事,只要您吩咐,属下定不会推辞,万万当不得‘求’字。”
“那,,教我写字吧。我虽读得懂听得懂,但这写字怕是连幼儿都不如了。”
“是属下疏忽,请您恕罪。”
苏鸿宇制止景凌之下床的动作,道:“此事并不急于一时。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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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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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现在是什么季节,刚刚还西沉的太阳现在早已不见踪影。没有云雾遮掩的深色天空明月高悬,有繁星点缀在四周,比苏鸿宇从前见过的更明亮更好看。
“今日你就歇在这里吧,一会儿我让人把你要用的东西送来。”苏鸿宇叮嘱床上的病患,“你中午没怎么吃东西,又睡过了晚饭。睡前不宜多食,我去叫人做些易消化的粥送来,垫垫肚子。”
“您呢?”
“旁边还有收拾干净的厢房,我去那里凑合一晚,明天再说。”
“万万不可!”景凌之骤然拔高声音,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翻身跪在柔软的被褥上,语气平缓,“您是衡教的主人,属下只不过是区区影卫,是您的下属。哪有下属睡主屋,将主人赶去睡厢房的道理。”
“你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苏鸿宇摆手。
景凌之向前膝行一步,道:“您或许不在意,但别人会在意,属下也会在意。若传出去,有损您的威信,亦是属下僭越失职。请您在此处歇息,属下去厢房过一晚。”
“你去厢房?”外面天气没那么冷,但现在是晚上,还是能感到一丝凉意的。床上那人浑身上下就一件贴身的睡衣,连件外套都没有,还发着烧,受不了凉。景凌之到底对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点数?苏鸿宇不由微颦起眉,话中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给我待在这里,明天之前哪都不许去。”
“可……”景凌之为难了一下。不能抗令,也不能任这人离开……“若您不嫌弃,属下可以为您守夜,绝不会打扰您休息。”
守夜?苏鸿宇想,那自己还不如去厢房呢。在打量一下房间,他眼前一亮:“这床躺你和我两个人还有些余裕,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一起休息吧。”
这……也是个解决办法?
还在犹豫间,苏鸿宇已经叫人送来一副寝具。
喝过粥,潄了口,重新洗漱过,景凌之手脚僵硬的躺在床上。一旁床垫凹陷的震动穿到他身下,整个人越发的紧绷。
不只是他,自上小学后母胎单身至今,已有三十余年未与人同床共枕。如今身边躺了个大活人,苏鸿宇也睡不着。
心思各异的两人挺尸熬夜到深夜,才各自迷迷糊糊睡过去。
天刚蒙蒙亮,长久以来的习惯让没睡多久的景凌之睁开眼睛。一晚的休息,他的烧已经退了,伤口也没那么疼,除却内力还提不起来,浑身上下感觉清爽了不少。床头是不知何时备下的干净衣服,最上面的黑色外衣叠的整整齐齐,领口不起眼的地方用深色的线秀了代表统领身份的暗纹,与他入刑堂时被毁去的那套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这衣服必定被细细浆洗过,摸起来比新衣柔软舒适不少。
这是给他准备的。
这人真是……
景凌之暗自叹一声,瞥一眼还在熟睡的人,穿好衣服,轻手轻脚推门出去。这个地方他没少来过,轻车熟路找了个地方清理干净自己。他猜昨晚有自己在,那人应该睡得不是很好,不想再去惊扰里面的人,只在房间门口安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