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凌之没察觉苏鸿宇一瞬的尴尬,规规矩矩回道:“属下睡不着,出来走走。”
连失眠都在同一天,还恰巧走到同一个地方。苏鸿宇眼睛一亮,拽起景凌之就往一棵树下走:“正巧我也睡不着。我记得这树下埋着一坛酒,一起喝。”边说,边找了根树枝做工具,确认了一下方位,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在地上刨起来。
没挖多久,身边多了一个人。景凌之以看起来比他更专业的手法握着树枝,蹲在他身边:“还是属下来吧。”
“两个人总归快一些。”苏鸿宇往旁边挪了一下,让出一点位置。
景凌之没有再说,只是加快手上的动作。自己多挖一点,主人就能少挖一点。
坑越变越大,最后在旁边一颗树底下找到一个坛子。
回厨房顺了两只碗,支走暗处的影卫,又在景凌之的帮助下使出撇脚的轻功飞上屋顶,苏鸿宇在景凌之一掌拍开封泥后无视他口头地拒绝,先豪迈地给他倒了满满一碗,再给自己满上,最后两个瓷碗“啪”地一碰杯,宣告月下酒宴的正式开始。
虽然这酒宴只有两个人,一坛酒。
苏鸿宇是太过兴奋不知道该说什么。月下探险和第一次用轻功的激动已经填满他的大脑,此时只知道捧着瓷碗往自己嘴里灌酒。还别说,这酒闻着香,入口更是甘甜,余味无穷,被他这样牛饮,说实话是有些浪费了。兴致正高的人哪想得到这些,自己喝的时候还不忘给旁边的人满上。
景凌之也不说话,只是默默陪着他胡闹。除了刚刚主人给他倒酒时,他觉得不合规矩推拒过,见推脱不掉也就不再言语,更只字不提影卫不能喝酒的事,陪着那人一碗碗往下灌。酒并不烈,还有些绵软,却后劲十足。两个人分了半坛酒,他已经觉得有些昏沉。意识明明还清醒,身体总是慢半拍,向来偏冷的体温升高,太阳穴更是鼓胀地难受,心跳一声强过一声,震耳欲聋。
“凌之对我可有疑惑?”又一碗酒下肚,苏鸿宇侧头看了眼面色如常的人,忽然问道。
似乎听到了一句话,但是没听清,景凌之本能的问道:“什么?”他挪到距离苏鸿宇更近一点的地方,脑袋凑到苏鸿宇面前,眼睛紧紧盯着被酒水润湿的双唇。就算听不清也没关系,他想,作为一名合格的影卫统领,唇语不过是手到擒来。
被景凌之的动作下了一跳,手上还剩一半的酒一个手抖全都便宜了屋顶。苏鸿宇晃晃有点昏沉的头,觉得自己没喝醉,还能再来。他提高声音,一字一句道:“凌之对我可有疑惑?”
这回,景凌之看清了。只是,疑、疑惑?什么疑惑?被酒灌成浆糊的脑子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他死死盯着对方的唇,想要他多说点。
“比如,我的毛笔字,我的剑法,还有我为什么信任你。”苏鸿宇看着对方在月光下漆黑如墨冷静自持的眼睛,想要看出点端倪。
对啊,为什么呢?景凌之当然发现了主人的目光,他以无畏的眼神坦坦荡荡看回去,又在对方张口欲说时赶紧移回去。
苏鸿宇想要说什么,对方却略低头移开了视线。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听他解释?不相信他说的话?不行,我苏傲天今天必须把话放在这里,谁来都没用!他把手里的碗往房顶上一磕,站起身单手勾住那人下巴逼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你给我听好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景凌之猝不及防被笼在对方阴影中,被迫仰视。一抬眼,清晖自明月洒向大地,朦胧亮着光的世界里,有一人背负所有月光站在他的面前,却隐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那人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不知道。”不、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想法刚升起,就碎在对方的碎碎念里:“我醒来就在这里,脑子里还多了许多记忆。”
哦,原来是这样。景凌之恍然大悟,却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捂了个什么。
“我还没想明白原因,你就要杀我!”
景凌之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拿着短剑抵在那人要害处的画面。他的错,该、该请罚。怎、怎么请?他身上好像有噬心?不知道够不够?景凌之慢腾腾摸向身上的暗兜。
没得逞,他的手被人拍掉了:“你怎么能走神呢?认真听讲知不知道?都是考点,要考的。”得到点头保证后,苏鸿宇满意地说下去:“总结,苏泓御留下的记忆碎片加上他身体的本能,共同构成了今日的未解之谜。记下了吗?”
景凌之点头。
“记下就好。真是个勤奋好学的学生。等本教授有了进展,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好干,跟着本教授一定能高分毕业。”
嗯,这是为他好。景凌之再次点头。
“那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吧。下课。”说完,苏鸿宇认真想了下自己是怎么来的,照瓢画葫芦运起内力,在成功把自己摔到地上之前落在一个硬邦邦的怀里,不满的推开那人,左右辨清方向,推开门躺回床上盖好被子睡觉。
一直目送主人进屋,景凌之呆了一下,放下护着主人的手,四处看了一下,飞身跳上院中的大树,找了个视野良好的位置,背靠树干准备稍微休息一下。
这场酒宴,就这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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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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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鸿宇的意识刚清醒,还没睁眼就忍不住□□一声,抬手按住太阳穴。脑袋疼的像是要炸开。
他是怎么把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的?
这个念头一升起,关于昨晚的记忆从头到尾开始浮现。苏鸿宇按压太阳穴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彻底停住。他一巴掌糊在脸上,短时间内是不想见人了。那个胡言乱语的人是谁?那个差点房顶咚了小影卫的人是谁?那个喝到差点从房顶上滚下来的人又是谁?
没错,是你阿宇哒!
他该感动一下自己颇有先见之明的支开值班的影卫吗?
苏鸿宇表示自己不敢动不敢动。
人活着,就要直面惨淡的人生。在床上躺尸了一会儿,他不情不愿的起床推开木窗散散满屋的酒气。一阵敲门声后,有小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教主可要洗漱?”
“什么时辰了?”
“回教主,已至巳时一刻。”
巳时一刻,换算一下,已经十点多了?!要知道平日里他都是6点起的:“备水,本座要沐浴。”
“是。”
等苏鸿宇打理好自己,已经有人等在书房外了,还是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景凌之,他和一名影卫打扮的人似乎在朝些什么。说是吵,也只是那名影卫在说些什么,景凌之只是不时点头摇头,就把那名影卫气得不轻。
走近了,苏鸿宇只听到景凌之说了一句“无需多言,我自会向主人说明”就被两人发现。
那影卫苏鸿宇也不陌生,影一。难怪被气得不轻还不敢还嘴。原主喜静,影卫除非召见不会现身。上一次见面似乎还在好几天前,他向苏七要人的时候?
等他回神,只剩下景凌之一人垂首听候指令。
景凌之还是老样子,一身玄衣,长发高束,干净利落,与昨晚他说什么都乖乖点头的样子判若两人。
“进来吧。”
“是。”
苏鸿宇轻皱起眉。刚刚还不觉得,景凌之这一走动,他立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而且,他的脸色是不是不太好?是喝酒的后遗症?说起来,他确实得好好跟人道个歉,拉着人胡作非为也就算了,还害得人身体不适。
“昨晚是我唐突,不该强拉你喝酒。”
“身为影卫不得饮酒,属下明知故犯,还请主人责罚。”
嗯?
两人对脸懵逼,景凌之还记得直视主人为不敬,快速低头看地板。
影卫居然不能喝酒吗?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条规矩,为了确保不会误事,也为了不影响反应速度。这也是原主极少饮酒的原因。况且强人所难的人是自己,怎么能怪景凌之呢?
主人为什么要道歉?知法犯法没有推辞的人是自己,犯错被罚更是天经地义,又怎么能让主人为此道歉呢?
“这不怪你,是我的错,没考虑到你。”
“属下身为统领却不能以身作则,本就该罚,不值得主人如此。”
......
又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