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尔欢颜+番外(51)

作者:天真无邪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之后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两次。

班里男生似乎都挺待见悦颜的,她长的不错是一方面。她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也是重要原因,跟人交往不扭捏,相处起来就很舒服。

同性的敌意往往来自于这些小小的细节。

英语课老师布置了一项期中小作业,做一个国家风土人情的PPT讲解,由班里同学自由给分,最后成绩计入期末总分的百分之二十。韩玲碰巧跟悦颜撞上一个国家,讲的都是具有“北欧雪国”之称的瑞典。客观来说,论内容的详实、插图的精美程度,悦颜做的略逊于韩玲,但是她用了一个讨巧的渲染技术,把简单的PPT效果做得美轮美奂,配上她纯正的美式发音,甜美可人的笑容,在展示这一环节迅速把韩玲比了下去。

最后结果出来,女生们还能做到客观给分,男生们纷纷一边倒地偏向悦颜。

这关系到学期末的国奖评选,韩玲脸色当时就变了,下完课还跑去跟英语老师据理力争,但是有什么办法,分是学生自己给出来的。

也是这一次,韩玲彻底在心里跟悦颜结下了梁子。

人都是这样的,当你对一个人产生敌意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用客观的方式来评价这个人。

在韩玲的眼里,悦颜的好脾气成了拍马屁,她背山寨包是为了炫富,她对男生客气就是轻浮。她生了要赢悦颜的心,于是暗中较劲,观察悦颜的一举一动,又拿自己跟她比,并不觉得自己就比对方差在哪里。

越是年纪小,越把自尊自爱看得比天高。

成绩、人脉、交际能力,门门都压悦颜一头不止,这些还不算,除开学校上课,韩玲还在外面找了好几份兼职,她自己养活自己,顺带还能接济家里。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骄傲。

客观来说,这些确实都是悦颜不如她的地方。

男生之所以欣赏悦颜,无非就是因为她装,装清纯,装天真。她未必不会,只是不屑,越是不屑,就越不服气。

男生们流连于表面,从未想过深层次去挖掘。

就像曹彬,只看的到一个女生矫揉造作的外在,从不会仔细琢磨一个女生自尊自爱的内心。

她有完整的自尊,哪怕生活的恶意接踵而至,也并未被生活打压脊梁,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优美的品质不足以吸引人的注意?

韩玲游疑犹豫。

自信犹如空穴来风,时间一长,就容易积毁销骨。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悦颜平时吃穿用度,记住牌子,再去淘宝找差不多的款式,渐渐的,也练出几分穿搭的心得。韩玲觉得郭静静说对了一件事,在她们这帮嫩出水的学生妹里,一只名牌包确实很难分出真假。

而她心高气傲,不屑于跟悦颜一样背只假包充门面,要背就背真的。她咬咬牙,用攒了几个月的生活费去专柜买了一只同款的小挎包,说是最便宜也花了韩玲大几千。但那种快意难以言喻,积攒了许久的窝囊气挥之一空,背上它的一瞬间,韩玲甚至感觉自己在想象里又战胜了悦颜一次。

离了象牙塔的孩子们急于改变自己,而有时候这种改变也是信念崩塌迈出的第一步。

第16章 准备当你男朋友。

包背回宿舍的那天,韩玲接到消息,悦颜的父亲出差路过南京,提前来给她过十八岁生日,让悦颜又惊喜又惆怅。一年过去了,十七岁生日仿佛还在昨天,没想到短短这一年却有这么多的改变。

吃饭地点定在市中心,悦颜最喜欢的一家外烩餐厅,靠承办生日会出名。韩玲才回来,就背着新包跟三个女生挤上去了市中心的出租车。

服务生将四个女生领进包厢,高志明笑脸相迎,这个中年父亲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既是慈父,也是商人。明明是给悦颜办的生日派对,却周到地准备了四份礼物。

一顿饭吃到八点,高志明把没吃完的蛋糕打包,开车送她们回去。

悦颜坐副驾驶座,因为高兴,一路上滔滔不绝。

三个女生挤后面,碍着有长辈在场,话都很少,韩玲靠边坐着,脸冲窗外,手下的新包像在发烫,灼得眼眶微热。

郭姝挤在正当中,手规规矩矩地放膝盖上,小声问:“悦颜,你家做生意的啊?”

悦颜说:“我爸爸就是卖衣服的。”

高志明把持着方向盘,听到这里微微笑了下。他想到女儿很小的时候,别人问她爸爸干什么的。她说爸爸是开会的。妈妈呢?妈妈是逛街的。

明明还黏着他叫爸爸的小姑娘,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大了,听着车里那些年轻的说笑声,高志明深深地感觉自己是老了。

车在正门登记过后,一路开进学校,停在女生宿舍楼下。

女生们鱼贯下车,一个比一个礼貌,恭恭敬敬地说叔叔再见。

高志明拿着车钥匙下来,叫住走在最后的悦颜:“颜颜,你的学校我没来过,你陪爸爸逛逛。”

悦颜点点头。

上楼这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心底那些微妙的尴尬,不提也不罢。

等回到宿舍,郭姝和郭静静先缓过来,放下包后迫不及待地拆了高志明送的礼物,一瓶30ml的香奈儿香水,两人试喷了喷,广藿香的后调经久不散。去淘宝查了价格,没想到小小一瓶竟然这么贵。郭姝福至心灵,又叫郭静静去查上次生日悦颜送的袜子,宿舍网信号不行,等页面缓冲竟然等了十几秒。心里多少已经猜到,等看到价格那瞬间,女生们还是叫出了声音。

这期间韩玲坐在桌边,不发一言。

很多东西是无需言明的,比如阶级,比如差距,比如那瓶30ml的香水,比如那八百一双的袜子。

这顿饭她食不下咽。

在她暗暗比较、洋洋得意时,高悦颜坐拥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无穷无尽的宠爱,以及无休无止的物质关怀。

这种发现仿佛当头一棒,打得她痛不欲生。

看到高志明,韩玲就想到自己的父亲。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靠土地每年微薄的收成养活他们兄妹三个,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城市是南京,来送她上大学。她从来不觉得拥有这样的父亲是多么丢脸的事,甚至于高中作文里,她还不止一次用深情笔触歌颂过她无私奉献的父亲。

但是,如果能够选择,韩玲可耻地发现,她还是会想要高志明这样的人做她的爸爸,派头十足的中年男子,能说会道,风度翩翩,无论他有多少子女,都可以让她得到最好的教育。

对多子女家庭的孩子而言,世上最残酷的比较不是来自独生子女,而是同有兄弟姊妹,她依然是最受宠爱的一个。

生日蛋糕上,用奶油写的“我最爱的小公主”就是铁证。

这些发现打的她脸一阵阵抽痛。

心里仿佛百鬼夜行,不能自已,她一度以为高悦颜有跟自己一样糟糕的家庭环境,所以她内心平衡,甚至略有同情,而当她发现不是时,她难受地要死。为这种比较难受,为自己的选择难受。所有既定的价值观在那个夜晚被捏得粉碎,十多年信仰的努力勤奋在此刻变得像笑话一样。

这些偏执的念头无限疯长,心底灰尘四溢。

雾可以散去,但灰不行。

依旧热闹的大学校园里,这个点还有骑着自行车下自习的学生,下坡的时候蹬得飞快,咻的一声从这对父女身边骑过。

他们从南区一直散到湖心亭,一路上聊了很多,话题在最后被这个父亲“别有用心”地引到沈子桥身上。

“回来后,还跟子桥有联系吗?”

悦颜声音轻轻的,低下头去,看不到她脸上什么表情。

“没有。”

“那他有来找过你吗?”

“爸爸,”她抬起头,月光下的这一眼让高志明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真的是长大了,眼里不再有孩童时那种无忧无虑的清澈,清澈中多了些像云雾一样、难以形容的愁绪,她说,“我们不要提他了,您放心吧,我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高志明心底一阵触痛,女儿变成这样,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但长痛不如短痛,他坚信等悦颜再大一些,她会感谢自己。

这是为人父母者必定要经受的误会。

“颜颜,如果说爸爸很高兴,你不要生爸爸的气,”高志明长松口气,“但这是爸爸这几个月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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