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走,去你家!是前面那房子吧,修得还很不错。”池砚捏了一下蔚鱼的手腕欣赏了一阵子自己的作品才满意地放开,转眼又轻快地想往前走。
“嗯...喜欢的。”蔚鱼悄悄把手覆上池砚刚摸过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些许余温,想到这里他跟在池砚后面低低地笑了一下,浅浅的梨涡都显了出来。
“哥,我没给你外婆带什么礼物,她老人家会不会觉得我没有礼数?池小盂也没带来,不然还能给外婆唱个曲儿什么的玩玩儿。要不,你们这儿有什么野兔野鸡吗?我抓两只去。”池砚拿着根树枝扒拉着半人高的野草艰难前行,只能凭借野草走向依稀能看出来之前是修过一条路的。
“不用的,外婆人特别好,其实你是第一个来我们家的外人。”蔚鱼帮忙着将杂草清除同时心里也纳闷着野草长这么高了外婆平时都不外出吗?
“外人?”池砚拖长了语调转头眯着眼看着蔚鱼,“我还以为我们再怎么算关系匪浅的朋友呢。”
“我的意思是除了我和我外婆没有第三个人来过我们家里,就连之前拜托镇上的人装电话也是拜托了很久才肯送到门口。不是,说我们不好的意思。”蔚鱼解释解释着忽然有些脸红。
池砚看他低下头又是害羞的眼神这才满意的笑了两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他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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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本就不远,很快,古朴的红色小楼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蔚鱼上次回家也是快三年前了,此刻这个记忆中长大的地方忽然再次出现在眼前他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古朴墙面上的红漆已经变得斑驳,挂在屋檐下的铃铛还会风一吹就脆生生地响吗?是他长高了吗?怎么感觉房子变得小了。小时候爬不上去而专门做的梯子还在吗?
蔚鱼脑海中闪着各种回忆,直到视线终于移到大开的门前那个坐在门槛上黑色的身影,他的心仿佛被瞬间抽干氧气,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喉管一阵苦涩声线也发着抖,“外婆......”
池砚也眯着眼细细打量着镶嵌在斜壁上像是古老的深山心脏的小红楼,只靠一人之力却能在物质匮乏的深山建造出这样的房子的人,他很想见识见识。如果,还是人的话。
路途上的担忧,猜测,害怕,在看见外婆身影时尽数化作了想念,蔚鱼快步跑进院子。而穿着黑衣低着头的女人在专注地缝补什么东西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蔚鱼并没注意到异样他激动地走近,像过去十几年无数次普通的放学回家一样蹲在女人面前环腰抱住她,将头抵在女人胸前轻轻蹭了起来,声音带着浓郁的思念和哭腔,“外婆...我回来了。”
被抱住的女人一愣,停下手上的动作。
整个人像是被突然飞出的小石子卡住的机械僵硬在了原地,许久,像是有人上了润滑油,机械重新运转起来。她缓缓抬起头,温柔无比地回抱住蔚鱼,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像这具身子记忆中的那样开口,“乖,蔚鱼回来了,想吃什么外婆给你做。”
蔚鱼埋首在外婆怀里好半天不肯起来,一眨眼眼泪就往下掉把外婆黑色的衣服都打湿了一片,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已经二十几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这么想着他才想起池砚还在呢,赶紧抬起头转身寻找池砚的身影,“池...”
“在这呢。”池砚的声音出现在院门口。
高瘦的男生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门槛边拥抱着的婆孙俩,眉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皱纹,他的视线终于又落到那个黑衣女人身上,更是愕然。
如果说相处过于亲密是他们的习惯,那这张脸就无法解释了。
这张脸十分年轻,绝对不超过40岁。
池砚眼神一沉迈开腿踏进院门,同时胸前挂着的坠子竟然微微地发起热来。
第27章 灰尘
“啊,池砚你来了。”蔚鱼还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转过头望向走到身后的池砚,大概是觉得自己满脸的泪痕有些狼狈,他急急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介绍道,“对了,这是,我外婆。”
哭过的声音都还有些沙哑。
池砚神色自如地朝那个女人点点头,“外婆好,我是蔚鱼的朋友。”
“外婆,这是池砚,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这次正好有空他来锦山避暑我就邀请他来我们家玩儿了,可以吗?”蔚鱼不着痕迹地挡在池砚身前,小心翼翼地侧头询问着外婆,仔细地捕捉着外婆每一个细微神色变化。
思念发泄过后的空隙,种种担忧猜测又溢了出来,从来没有外人进过这深山不知道外婆会不会生气啊。
穿着黑衣的女人一直低着头用针扎着罩衫上的布料不言语,让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概有个小半分钟,外婆的手才又动了起来将针线穿过布料抬起头看向蔚鱼,依旧是温柔如水的神情,“蔚鱼回来啦,吃什么,外婆给你做?”
这大概就是同意了吧,蔚鱼急忙回答,“嗯都可以的,要不今晚就吃豆花吧这个季节家里应该还有。”
“好,乖乖,去家里放包,走这么远回来累不累啊。”外婆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站起身来,不知是不是蔚鱼的错觉总觉得外婆动作好像迟缓了些,“可能是年纪大了吧。”他很快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得好好孝敬她老人家才是。”
“走,进屋吧,家里只有两间卧室今天又要勉强你和我挤一挤了。”蔚鱼走到池砚旁边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催促着。
“唔,好。”池砚点点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想问什么?说吧。”蔚鱼看出来池砚有些欲言又止主动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你外婆关系挺好的,她还叫你乖乖。”池砚摸了摸鼻子拖着箱子往前走不看蔚鱼。
“小时候据说我生了一场病差点死掉了,爸爸妈妈大概觉得累赘就走了,只有外婆一个人把我抱回来养大。所以我有记忆以来都是外婆在照顾我,她对我特别好。”蔚鱼说完还故作轻松地一笑,“我小时候还常叫错呢,叫外婆‘妈妈’,每次叫错平时很宠我的外婆就会生气所以后来也不叫了。”忽然觉得肩头一沉,是池砚搭了上来轻轻拍了两下。
“没事儿,我不需要安慰。”蔚鱼停顿了一下。
“我也不怪我的父母。他们选择了‘人生在世先活自己’也不能怪他们。”蔚鱼反手拍拍池砚搭在他肩上的手,“我现在也挺好的,抬脚。”
蔚鱼指指底下的门槛,池砚听得很认真差点被绊倒,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又活生生咽了下去,
“嗯,我懂。”
小红楼虽然修在深山也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进门就是个估摸着三四十个平方四四方方的堂屋,右边开了两道门,里面也虚掩着一扇门。堂屋里面东西少得可怜,全部整齐地码在一边,灰白色的墙隐隐弥漫着一股霉菌的味道。
蔚鱼的房间在二楼,推开那道虚掩的门池砚更吃惊于这栋房子奇怪的构造:门后是黑漆漆的仓库模样的地方,在进门的角落有一道石梯却不是在平地上修筑的,灰白色的石梯宛如是从地底下攀上二楼那样直直搭到二楼。
“这里面没灯?”池砚摸着墙壁一边走一边情不自禁问了出来。
“以前都走习惯了没灯也可以的,抱歉,给你开手电筒?”蔚鱼走在前面担忧地回头去看池砚“啊!”准备拿自己的手机却不小心差点踩空被池砚一把拉住。
“哎你小心脚下!不是,你们这个梯子修得太不科学了吧,一不留神就得摔下去了。下面是什么,地窖吗?”池砚皱着眉看向那个看不清通往地底处多深的幽暗梯口,一根神经隐隐跳动着,他现在感觉很不好。
“地窖?应该是吧,我不知道。”蔚鱼尴尬地笑笑,站稳身子开始上梯子,在黑暗里呆了一段时间的他终于找回了过去熟悉的感觉。
“你没去过?这可是你家。”池砚特意等蔚鱼上了好几阶才往上走,他眉间皱得更深了。
“嗯,外婆没让我去过下面,我就没去过。”蔚鱼声音渐渐变弱,忽然他转过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开始笑起来,“池砚你看,你的裤子,一片黑里就你的口袋在反光,好橙一片哈哈哈。”
完全漆黑的空间应该是什么也看不见,然而门口开了个缝正好透了点光照在池砚反光材料的橙色裤兜里,整个空间明晃晃三个口袋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