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人是严炔,她无比庆幸。
“因为愧疚!”乔莫峰提高音量:“她在赎罪,严炔在帮着她赎罪!代价,只是一个南劼!不管是林霍还是严炔,南劼的生命远不及他们的那点忏悔重要,他们只不过是给自己降低罪孽感!”
他的眼眸深陷了下来,仿佛坦白也并非他本意。
虚伪且又真诚。
“你要说什么?”南兮问。
“南劼在病床上将近四年之久,林慧才是罪魁祸首,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逃脱法律之后的内疚,你明白吗?”
像是一个厚实的巴掌放在了南兮脸上,强迫她清醒。
当年,那场车祸的肇事者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偏僻的拐弯处监控莫名其妙的坏了,就连派出所也是敷衍了几日之后草草结案,谁都没有给他们一个公道,就这样戛然而止。
南兮昏昏沉沉,捏紧了拳头:“可是林慧已经不在了。”她喃喃自语:“如果她就站在那里,我会冲上去打她,骂她,可是......可是现在,我能做什么?”
“严炔要比你聪明的多!”乔莫峰嘶吼。
南兮缓缓抬头望着乔莫峰,他继续:“我在调查这整件事情时,已经有人在我之前动过所有的资料,那个痕迹还在,以致于我要顺利太多。知道真相的他,向你吐露过林慧的罪孽吗?南兮你问问自己,严炔难道不是在代替林慧做着弥补吗?你要不要再问一句,南劼死无全尸,严炔真的......没有错吗?”
“他没有错!”南兮笃定的语气没给乔莫峰反驳的机会,她强硬且不容置疑的替严炔反驳,“严炔他没有错,他没有义务替林慧背负什么,林慧的过错跟他无关,要买单的人有很多,林慧刘杨贺美君他们统统该死,但是严炔不该为这件事买单!”
妈妈的去世他承担了罪责,父亲跟继母的去世他也承担了,所有该的不该的都算在了严炔的头上,无论如何,南兮绝不做这个帮凶!
“南兮!”乔莫峰像是一个失了魂的人,狠狠的抓着南兮的肩膀,仿佛要把她揉碎了,“你看着我,你对严炔这么仁慈,那我呢?我不姓严,林慧的罪孽不该由严炔来背,又为什么是我呢?”
“......”南兮没有明白。
“你应该嫁给我的.......如果没有严炔,你要嫁的人是我......”
“莫峰!”她竭尽所能的让乔莫峰冷静下来,“跟这个没有关系,即使世上从来都没有严炔这个人,我们也不可能了!”
南兮的眼眸深深暗了下来,柔声:“我热烈的去爱他,不顾一切的去爱,所以我很清楚,我不爱你莫峰。对不起,是我,是我先说不爱的。”
“你没给过我解释的机会!”他变得异常颓废,要不是南兮搀扶着他,似乎要随风倒下,一步步后退:“从来都没有......为什么,哪怕是一句解释,我都不能,不能完完整整的说......”
的确,一次也没有。解释再合理也没有合理的答案可以给,既然没有答案,又为何非要听写这道题呢?
人有的时候,连准备接受的资格都没有。
乔莫峰变成了一个十足的醉汉,一个闻不出酒精味的醉汉,塔拉着脑袋靠在墙角,匀称的语速讲了很久很久......
他的故事,夹杂着血和泪,远在南兮的承担之外。在这之前她究竟做了什么,像是一个得力的帮手,帮着将他推入地狱,万劫不复!
乔莫峰的父亲是个有名的赌徒,一开始赢多输少,后来赢少输多,最后一无所有。死的时候,留给自己儿子的,是算不出具体数额的高利贷。
乔莫峰在地下赌场里基本被软禁了,如今没有少胳膊缺腿的原因是他在赌场里似乎是个天才,或许遗传了他的父亲。
赌场的老板罗良是个地道的香港人,在发现了乔莫峰的价值后更是剥夺了他的自由。老板有个女儿叫菲尔,她跟赌场格格不入。菲尔有个德国男朋友叫瑞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么介绍的。
不过后来菲尔说那并非是自己男朋友,只是众多追求者之一。菲尔和乔莫峰在某些方面是相似的,比如,一样向往自由,一样的失去着自由。
后来,她爱上了他,第一个发疯的是瑞克。
乔莫峰和刚来这里一样,被瑞克毒打,被罗良囚禁,是菲尔帮着他逃跑。菲尔求着罗良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个做父亲的终展现出了他柔软的一面,他们逃了。
似乎谁都忘了,瑞克,他并不是一个父亲。他对菲尔的爱变得日益可怕,似乎,只要打着爱的名义,做什么都觉得情有可原,瑞克就是这么认为的。即使,最后是他逼着菲尔,一步一步将她逼入绝境!
菲尔就死在乔莫峰眼前,他眼睁睁看着她从那座桥上坠落。她对瑞克说,如果爱一个人是剥夺她幸福的权利,那么,她宁愿从没有爱过。
瑞克应该不会懂,至今都未懂!
那个说着绝不独活的瑞克,在菲尔死后依旧活着,他可没想过要殉葬。
就这样,菲尔用死换取了他们两个人的自由。乔莫峰在跟一个黑暗而又坚硬的世界对抗,他躲在发着阵阵恶臭的垃圾桶旁啃着面包,这个时候,南兮在纽约做了旁人的妻子。
一切那么可笑,可笑的南兮变到麻木。
乔莫峰说他拼了命的回来,因为有人在等。
在这座本以为是温暖的,却没想到它寒冷刺骨。
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炙热的眼泪,他准备好的道歉整整几千字,一个都没用上。
冰冰凉凉的,比铺满白雪的冬天更凄凉。
“你应该告诉我的......”她闭着眼,颤抖着说:“至少,不该让我恨你。”
“我不想变得跟瑞克一样!”他低着头,像一堆要被遗弃的烂泥,讲这个故事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即便是这样,我们后来再见的时候,你所表现出的都在说......都在说没关系,没什么。你冷冷的站在我面前,我憎恨自己不争气,你的眼神是那样空白,全然没有过去的一点一滴留下!你把我们的过去遗忘的干干净净,所以我......我也努力的,努力的把这一切都甩在我身后,扔的远远的,远到再也触摸不到。”
“我怕!”他闭着眼,抽搐着,“我怕,你会是第二个菲尔,我变成第二个瑞克。我不敢逼你来做选择,甚至,宁愿一开始就先逃走。我把严炔翻个底朝天,即便......有很多地方他配不上你,我仍然不敢!可是南兮......”他慢慢起身,拖动着脚步,走到她面前,哀求:“跟我走吧,严炔......你为他失去太多了。”
“莫峰......”
“我求你,他是个不详之人,就连林慧都这么认为,你又何必坚持?南兮,南劼......难道还不够吗?我求你......你弥补我一点好不好?我......我也需要,需要你......”
南劼,南劼......
她不会加入大多数人的行列,指着严炔咬字清晰的说,你是个不祥之人。
可是,却亏欠乔莫峰,世上没有回头路,回头,要费上多大的力气?
她的爱,突然变得模糊不堪。
也许,从未摸透这颗心吧。
第70章 分离
除却几件外套之外再没有什么可以带走,少到一个行李箱就已经足够,足够将她过去三年尽数装纳。
她就站在门口,站的醒目一些,严炔一推开门就可以看到,霸道的想要占据他所有的视线。
显然,他很惊讶,这一次,并未如神一般的一眼看穿万般事。
“你做什么?”他问:“有行程吗,需要带行李?林霍倒没提起这事,要去哪里?”
被他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问,南兮原本想好的过场词被忘的一干二净,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力道,骨骼白皱,如同一个重症病人。
“怎么了?”他终是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充满着担忧。
“本来我可以在你回来之前离开,总觉得这样有些过分,毕竟也住了这么久。”南兮木讷的嘴巴一张一合,大脑一片空白,“因为太仓促了,离婚协议还没有拟好,再等些日子,我......”
“你在说什么?”他打断,很明显,没有想要听下去的欲望,半个字都没有想要好好品读。
南兮却突然如释重负,抬眼径直道:“严炔,我们离婚吧。”
如同被车辙碾压,连呼吸都成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