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抖索索的指着南兮:“你......你们,我女儿......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就连讨一两句的公道都做不到,捂着嘴蹲到旁边咳了足足十来分钟才停下。
“对不起......”
“对不起。”
林霍和南兮同时出声,同样的字句。
林霍深深的鞠了一躬,上前扶起葛甲的父亲,说:“对不起叔叔,是我们的失误,葛甲的情况......”
“醒了,病人醒了。”只听护士突然喊道。
葛甲的父母颤颤巍巍的往病房内冲,林霍严悸紧跟其后,许念跟在了后面,南兮刚要动脚,一个反冲力将她往后拉了半步。
“严炔?”紧绷的那条线在看到严炔的时候突然就断了,南兮莫名的很想哭,抿了抿嘴说:“水银,她吞了水银,严炔,医生说葛甲可能以后不能......”
“南兮。”严炔打断她,如同下圣旨一般的说:“不是你的错,该承担结果也不是你。”
他最懂这种感觉,不是全世界对不起你,而是你对不起全世界。禁锢在自己身上的镣铐,从头到脚捆绑,会在自责与内疚中自我折磨。
那感觉是要命的!
葛甲伤的很重,眼下基本连话都说不清楚。那个一向以极其友善的面容面对所有尔虞我诈的葛甲,她是污浊浑水里独有的清潭,却被搁置在了潭底。
半抬眸,抓着被子衣角的那只手攥的发紫,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冷静,却在看到南兮的那一刻渐渐奔溃。
我没有退路,却替你承担,这些痛苦和绝望本该不属于我。
她在颤抖,牙齿紧咬着嘴角渗出血,抬手抓起身旁一个玻璃杯发协般的朝门口的南兮扔了过去,“咣当”一声,严炔挡了上来。
南兮被他禁锢在怀里,一抬头便看到严炔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对不起。”南兮轻声。
“你需要对不起什么?”严炔看向南兮,“我告诉过你,别给自己身上揽责任,是非过错总有人需要承担,你还没有这个权利!”
严炔转了身,将南兮护在了身后,看向葛甲,顿了顿道:“严氏的责任严氏自己来担,犯不着为难她,你该清楚,她也是受害者。”
“你们,欺人太甚!”葛甲的父亲泪眼婆娑的弯着腰,用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严炔:“我女儿都这样了,你们这说的叫什么话!给我滚!滚出去!”
手边能扔的东西悉数霹雳乓啷的朝着门口扔了过来,严炔并无闪躲,像个木偶的一般杵在那,打在他身上仿佛是摔在了棉花上,把葛父给气的够呛,一只手捂着嘴止不住的咳嗽。
林霍伸手推了门口的严炔南兮一把,直道:“你们先出去。”
然后看向葛父问:“叔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霍端了一杯水出来,耐心的等着葛父将一颗药吞下,然后说:“我话可能不好听,但却是肺腑之言。叔叔,这件事,提诉讼不是一个最佳选择。”
葛父瞪大了眼睛,被林霍一句话说的差点就将刚咽下去的一颗药给吐了出来。
“什么意思?”他问:“威胁我?你们就是看我们没权没势,想要一手遮天!”
“不是威胁你。”林霍说,“我只是给你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叔叔,一旦这件事被放大开来,真正受其波动的不是严氏,而是那几个还没出道的小姑娘。没有证据证明谁是真凶,那么,她们谁都可以是真凶,记者媒体不会放过她们,她们会一辈子都背着这点污名,她们是无辜的。”
“我女儿就不无辜?”葛父含着泪花,“大好的前程,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就这么毁了,我女儿怎么办?”
“对不起。”林霍说:“严氏该补偿的一点都不会少......”
“用钱压我?”葛父气的眼睛都红了,说:“我老葛虽然没本事,穷了一辈子,但也不能看着我女儿受这般气!如今都这般地步了,天都要塌了,我要钱有什么用?”
“要钱有什么用你最清楚!叔叔,提起诉讼,你保赢,但是你应该明白,严氏能给的补偿远比法律界定的要多得多!葛甲是需要这笔费用的,您也需要!”
“你......混账!咳咳咳咳.......”
葛父一气之下快要咳出血,林霍半扶着葛父坐在凳子上,说:“叔叔,那八个小姑娘跟葛甲一样,都是一层一层选拔一层一层比赛上来的,每个人都怀着梦想。该千刀万剐的只有一人,并非全部,您不能,一锅全端了!”
葛父几乎是跪在地上,半边身子支撑在林霍身上,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的说:“我没用啊!我真没用!都到这个时候了连给我女儿一点公道都讨不回来,我真没用!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霍站在那,静静的听。
待葛父喊到声音嘶哑,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林霍才开口,他说:“我答应你叔叔,严氏会揪出凶手,但在那之前,还请您能稍微顾及一点那八个小姑娘,我替她们谢过你。”
葛父苍老的脸庞满脸的泪水,用满是手茧的老手抹了一把眼泪,甩开林霍,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了。
南兮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葛父的背影一步步远去。
他们的天塌了。
“真残忍。”南兮说。
林霍回头看了一眼,问:“你以为暗杀林霍组织群只是说说的吗?”
南兮木讷的站着,良久才道:“不要走夜路林霍。”
林霍:“别信那套鬼话,亏心事做多了能与恶鬼面对面。”
第37章 坍塌
南兮转身,穿过那条细长的走廊,看到许念站在那,低着头,一动不动。
“念念?”南兮喊了一声,发现许念完全没听到,她手指飞快的翻动着手机信息,指尖微微颤抖。
南兮心一紧,再度喊了一声:“念念?”
半晌,许念抬头,脸色铁青,看着南兮的眼神再也不友善,手中的手机似乎要被她捏碎。
“发生什么事了?”南兮直觉不对。
“你早就知道?”她劈头盖脸的问。
南兮还未搞清什么情况,只听许念又道:“你早就知道张亦齐是怎样一个人,明明跟我口中所提及的完全不同,你那么清楚,却只字未提!南兮,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要在网络的这些八卦新闻里看到他丑陋的一面,我......”
南兮翻出手机,被挂在热搜第一的新闻惊了半晌,“张亦齐同时劈腿交往多个女朋友”的消息一度刷屏。
一个人,小心翼翼的伪造人设,披上一张完美无缺的人皮可能需要很久,甚至于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让大众相信。而想要撕下这层皮,却是轻而易举。
堆砌不易,坍塌却只需一个很小的力。
包装出来的瓷娃娃,一碰即碎。
几个不知从哪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路人甲乙联合指控张亦齐欺骗感情,跟几个女人同时交往。一纸文书将这个前途顺畅的当红艺人推到死角,再无翻身之地。
南兮怔然抬头,说:“念念你听我说,我不是要瞒你,只是我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能够让你全身而退,不至于.......”
“我还怎么全身而退!”许念吼道。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许念气到嘴唇发紫,“没有道歉,一句都没有,这么多年是我活该是吗!他......他还说不止那四个,除此以外还有很多没有上钩的,南兮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什么王八蛋?”
张亦齐俨然是破罐子破摔,他的公司却不放弃。
经纪团队紧急召开发布会,一再的否认谣言与事实不符,甚至,运用法律的手段企图强行画上句号。可笑的是,事态不仅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愈演愈烈,甲乙延伸到甲乙丙丁,让人无法再去辩解的证据接踵而至,他的团队终于歇了脚,听天由命。
许念嗓门本来就大,这一吼吼的方圆百里都受其波动。
“你冷静点!”南兮说:“他完了,你还没开始!”
“我还怎么开始!”许念眼泪刷的一下蹦出来,“我什么都没做,葛甲这样我有什么错,每个人都要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一天审了我不下十遍,恨不得就敲板给我定个罪名。可是我不是受害者吗?明明今天......今天本该是SOUL正式出道的日子!”
因为出了葛甲的事,SOUL的出道只得往后推,严氏前些日子的预热毫无疑问都打了水漂。没有谁赢了,至少没有一个人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