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别走了,我一个人怕。”我抓着他的衣服道。
“其实,我一直很害怕,我始终都觉得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大明。”我蜷缩着身子,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他从怀中抬起我的脸,告诉我道:“六娘,不管任何时候,我是你的夫君,都会在你身边的。”
夫君?这个词念来,从心里产生了一种旖旎又异样的感觉,原来当不可预知的危险到来时,也会想要有所依附。
原来一个孤独的灵魂占据着这具软弱的躯体时,也在潜移默化中将我变成了六娘。
那么这世间是否还存在过那个叫做陆绵绵的倒霉姑娘,她和她那不顾一切的爱情也许早该被我沉入心海?
我悲哀的想着又叹息。
我已经过了选择爱与被爱的年龄了,现在承认吧,身边这个人就是我的丈夫,而我就是六娘。
我说:“是的,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早该明白的事情。”
他倏然一震,似乎对这样破天荒的回应感到意外。
然后过了一会,他低头温柔的吻上了我的唇,这次我没有拒绝亦伸手抱住了他。
屋外的风雨声开始渐小,屋内灼热的呼吸正一点点落在耳垂蔓延至脖颈。
然而此时,铜环被扣响,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府内想起了匆匆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屋外传来老刘的声音。
“爷,宫里来人了。”
我能理解陆炳这时候想骂娘的冲动,他松开怀抱,点起烛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襟就赶紧出门去了。
没过多会,他再次进来时已然换上了一身进宫时的甲胄,但神情却明显变得严肃又凝重。
我不解的问他:“你不是才从宫里回来,这大半夜的又怎么了?”
“出事了!刚才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的军情上说,曾铣派兵驻守在河套边界的军队被蒙古人给突袭了,损失惨重。圣上如今震怒,连夜宣大家西苑觐见。”
他拾起墙上的挂剑,临走前在我额间落了一个吻,安慰道,“我已让浣浣过来陪你,莫怕。”
我的目光从他消失门外的影子,一直移到跳曳的烛火上,我想起了我做过的那个梦,突然周身一阵寒冷。
作者有话要说:
是选择一个爱你的人还是选择你爱的人,这似乎永远都是一个恒古不变的哲学问题。
曾经有一个心理实验是这样的,据说男女之间的爱很多时候是呈反比的,尤其是女人,也就是说,她有多不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有多爱她。
虽然不知道概率是多少,但我觉得婚姻里面还是选择被爱会好一点吧。
第85章 夏小姐的诅咒
蒙古人突袭的事情一时震惊朝野,总兵都督曾铣受了旨意当即就连夜带兵赶了回去,至于流言中说要与夏府结的亲就这么暂且搁置在了一边。
我也不懂如今的朝中是个什么局势,单就替杨博来说,夏家与曾家泡汤的亲事,总归是好的。
下午,我美滋滋的约了浣浣一同上街去挑了一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碰巧遇到了杨博出宫的轿子,我想着也不用刻意去府上找他了,只逮着今日的机会就好。
于是,在马车停下后,我和浣浣的努力劝说下,硬是让杨博回府的轿子打了个转,往夏府的方向去,在下轿后,他很是为难的看了看我们,又打算钻回轿子内。
“别呀,礼我都帮你备好了,如今趁着姓曾的走了,你赶紧去,别错过这个机会了。”
“我······”他在原地踟蹰,左右不是。
就在这时,夏府的门的被打开了,丫鬟带着两个家仆推推搡搡的赶了一人出来,我仔细一瞧,那被扫地出门的不正是曾淳曾大公子吗?
“你家小姐不肯见我,那我见见首辅大人总成了吧?”
“我家老爷还不曾散职回府呢,你若有本事自己去考个功名,倒时入了阁,想几时见老爷都成,何故天天寻什么由头来叨扰我家小姐。”
“你个丫头片子,伶牙俐齿,我若娶了你家小姐,以后便首先撕了你的嘴。”
“娶不娶的事情尚未可知,如今你就是把谣言传的满京城都是,我家小姐也不会见你的。”
说完,大门毫不犹豫的关上了,曾大公子看着这距离自己鼻尖几厘米的大门,气急啐了一口,“真以为自己还十七八呢,二十八都嫁不出去的半老徐娘,老子能看上你是给你面子,臭娘们儿,什么人!我呸!”
然而,话没说完,墙内扔出了一堆礼盒,正好砸中了曾淳的脑袋,曾大公子痛呼。
“奴家徐娘半老有自知之明,不劳曾公子费心,日后莫要再上门自取其辱了!”这墙内的声音清傲如旧,我立马便识出了是夏兰泽。
“这,曾淳没随他老子回去吗?”
“没有,曾大人是连夜走的,这曾公子是家中独子,向来娇气惯了,不曾见过打仗,自然也就没随他老子去。”杨博告诉我道。
我摇摇头:“都说将门无虎子,可这曾淳摆明了比狗熊还逊呢。”
方才的一幕仍然让我和崔浣浣看得惊讶,尤其是如此粗鄙的话难以想象会从这样一个世家公子的口中说出,即使是当初盛宠一时的郭浔却也未曾如此呢。
“天色不早了,估计待会首辅大人也该散职回府了,杨大人此时进去正好相候,也算是表了诚意。再说,夏小姐若见着你,定然方才的气也就消了。”崔浣浣说话总能周到妥帖。
我赞同道:“没错,你赶紧进去,带着礼,我们在车里等你好消息。”
“这······这真要去吗?要不,改,改日吧。”
“改什么日,去吧!”
看着他不情不愿的扣响了门环,踏进夏府,我从心底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六娘,认识杨大人很久了吧?”浣浣突然问我。
我枕着车窗,放松的闭上眼,陷入了回忆的思绪,喃喃道:“是啊,很久了······”
“那该是在入府前吧?”
“恩?”我转而一想,知道崔浣浣怕是理解错了,以为是过去的六娘,我也就顺势道:“是啊,入府前,那会我还是一只自由的小麋鹿。”
“自由?”崔浣浣念了一遍,这样的词语,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可能确实有些新奇。
“那时候,六娘过得很开心吗?”
“如果和现在对比的话,该算不错。可是后来,我遇到了一个驯鹿人,他牵错了一头鹿,我找错了一个人,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说着那些已经过去的,无法改变的事情,试着把它看做是命运的恶作剧。
“驯鹿的人?”
我朝她笑笑,“没什么,随便编的故事而已。”
后来夏言的轿子回了府,我和浣浣亦在车内等了许久,都不曾见杨博出来,我想该是谈的很合拍,心下也就放心了,见时间不早,就准备打道回府。
然而马车刚打转,身后的开门声就传出。
我让车夫停了下来,掀开帘子正要去问,却见杨博皱起眉头,神色惆怅,似有心事。
“这是,失败了?你恩师怎么说?”
他叹气。
“还是说夏小姐移情别恋了?”
他又叹气。
“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光顾着叹气!”
他张口欲言,想了想还是摇头再叹息,然后钻进了轿子里打道回府了。
“这?”我和崔浣浣一时互相眨眨眼。
陆炳在我们之前先回来了,晚膳的时候,我问他今天怎么如此之早。
他却反之问我今天是不是见过杨博了。
我扶额叹道:“锦衣卫是不是近来都闲的没事做?专盯着指挥使的老婆查?”
陆炳回了我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道:“他们有职务在身,你?顺道而已。”
“你是说,你们最近在监视杨博?”
陆炳没回答,但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我又猜:“莫非夏言?”
“那几年你也算没白替了我的职。”
还真如此!
“这是为何?”
“曾铣是夏言极力推荐的人,如今河套失防,虽然已被曾铣镇压下,但近来朝廷里有人欲将此事牵连到夏言身上。圣上已然心生嫌隙,所以——”他没有说下去,但我一想今日杨博从夏府出来时的神情,立马就明白了。
“那,杨博会有事吗?”
“现在这个局势,保全自己就行了,另外我和府上也说了,以后恕不招待徐北,这种情形,你我不要参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