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番外(119)

作者:卷六一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此时,韩夫子披着宽大外套坐在书桌前写着书信,听书童敲门说谢行俭来了,连忙搁下笔。

“老夫正准备写封信给你,不想你竟然来了。”韩夫子病后容颜憔悴,蓬松的发间隐隐露出几缕白发。

许是咳嗽,嗓音哑的很。

“夫子病才好些,怎么就下了床?”

谢行俭眼里满是责怪,拱了拱手,又道,“学生今日刚好路过泸镇,想着过来看看夫子病情如何,听底下的小厮说,夫子要上京了?”

韩夫子拢了拢衣服,泛白的脸上染上几分焦虑,“你师娘惹了事,老夫不得不回京城处理,泸镇的私塾老夫恐怕教不了了,不过临走前,老夫已经找了先生接替老夫的活。”

“师娘可有碍?”谢行俭还记得那年宋氏闯进私塾骂咧咧的泼辣像,瞧韩夫子眼下着急的模样,想来当年他猜测二人恩爱是没错的。

韩夫子眉头紧蹙,叹息道,“你是老夫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你既关心你师娘,老夫也不想瞒你,索性跟你说说,你应该知道老夫有一独子吧?”

谢行俭愣住了,下意识的问,“可是十年前担任过河间郡郡守的那位师兄?”

韩夫子颌首,“他大你不少,品行却不如你。”

谢行俭笑了笑,没有说话。

韩夫子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突然喊道,“行俭啊——”

谢行俭上前一步,‘哎’了声。

韩夫子面容哀痛,“老夫这一子,哪怕有你半分正直,也用不着老夫和他娘日夜替他操心。”

谢行俭伸手按捏着韩夫子的太阳穴,这招是跟林大山学的,每每林教谕气急,林大山都会帮着按揉舒缓情绪。

韩夫子身子放松,任由谢行俭按摩。

大概韩夫子院落的东西搬的差不离,小厮们跑来跑去踩在长廊上的声响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偌大的院落万籁无声,徒有室内袅袅盘旋的焚香烧的浓郁,桌上的琉璃沙漏一分一秒的往下掉,发出沙沙细小的声响。

谢行俭手揉的发酸,韩夫子享受了好一会儿才让谢行俭松手。

“手酸了吧?”韩夫子好以正瑕的看着谢行俭,嘴角勾起一抹失落,“老夫那儿子长大后一心想着高官达禄,已经好久没像你我这般亲妮了,不过他小的时候,倒是喜欢粘着老夫,他跟你有一点很像,爱读书!”

韩夫子陷入回忆,慢声细语的对着谢行俭说了好些他们父子两的事。

谢行俭从这些断断续续的故事里,了解到韩夫子的儿子名叫韩坤,三十而立,幼年跟随着韩夫子四处上任,在韩夫子各地奔波的途中,许是看多了高官厚禄的好处,竟然馋了嘴。

韩夫子本意是想让儿子跟在他身边多见识见识,不料适得其反。

儿子是见多识广了,然而心底的**和贪婪像浇灌了神仙玉露一般,涨势破丰。

韩夫子年轻时因生的魁梧,再加上家世一般,虽高中进士,却不得京城闺秀的喜爱。

韩夫子想着自己是同进士出身,没人榜下捉婿也情有可原,看到周围同科榜友都被贵人“挟持”回家成亲,韩夫子见了反而并不伤心。

正当他收拾包裹等候外放做官的消息时,皇宫大太监捧着圣旨来到驿站,韩夫子欣喜跪拜,本以为拿了外放的旨意,他就可以拍拍屁股走马上任,离开乌烟瘴气的京城。

然而,事与愿违。

一道赐婚的口谕圣旨犹如晴天惊雷,劈的他七魄生生丢了六魄,还有一魄吊着气呢。

“师娘竟是镇国公的女儿?”谢行俭惊得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

韩夫子睇了他一眼,抚着胡须哈哈大笑。

“当年你师娘凶狠泼辣的一面貌似给你留了很深的印象,诚然看不出是大家闺秀。”

谢行俭吞咽下惊悚,当年他虽然机智的认定韩夫子和师娘很恩爱,然而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师娘这般的母老虎,韩夫子是如何爱的不能自拔的,照今天的故事,难道是镇国公爱女心切,遂请了圣旨逼迫韩夫子娶妻?

韩夫子了然一笑,似是看穿谢行俭脑中所想,“陛下不过是体恤镇国公爱女心切,虽下了口谕圣旨,但并没有强求老夫与你师娘一定要成亲。”

“看来夫子最终还是跪倒在师娘的石榴裙下了。”谢行俭暧昧的眨眨眼,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欠揍表情。

韩夫子惨白的脸泛起红晕,“咳,你师娘年少容颜……咳,尚可,虽性子强势了些,却比那些高门娇养出来的深闺小姐着实有趣的多。”

谢行俭嘿嘿偷笑,果然是男人,都难过美人关。

特别是火辣辣的美人儿。

“好你个小子!”韩夫子怒笑道,“连老夫你都敢取笑——”

谢行俭连忙求饶,“瞧夫子说的什么话,学生不过是感慨夫子与师娘之间多年的情感,学生不怕夫子说笑,学生羡慕的紧,夫子常年呆在泸镇教书育人,师娘虽远在京城,却能与夫子永恒连心,鹣鲽情深。”

韩夫子闻言又乐又气,“夫妻之间理当如此,几十年来吵闹有之、欢愉有之……却都不及生养了一个糟心孩子。”

谢行俭哑口无言。

听韩夫子对韩坤这般贬低以及透着浓浓的失望,他莫名的对韩坤产生了想认识认识的想法。

他在古代活了十几年,上辈子也读了不少史书,还真的没见过韩坤这种涵养高、读书厉害,家中背景也颇为深广,然而就是官途坎坷艰难的人才。

“你应该还记得当年河间郡河坝坍塌一事吧?”韩夫子站起身,往旁边的书架一站,一边查找书籍一边与谢行俭闲聊。

谢行俭接过韩夫子递过来的书本,点头回应,“当年学生兄长去河间郡服劳役,新修的河坝坍塌后,学生一时着急,还过来惊扰过夫子。”

韩夫子又挑了几本书出来,“河间郡一事,老夫拿了五千两的家当给他填补亏空,本以为出了这事,他日后官道上能稳重谨慎些,常言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呵,他可倒好,一年甚比一年狂妄。”

韩坤作为儿子,品行再不好,也只能韩夫子这个当爹的能说他坏话,谢行俭作为外人,带双耳朵听听就好,火上浇油的事却是不能胡来的。

因此,他缄口不言,只默默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韩夫子心里藏了不少的事,这回生病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如今谢行俭愿意充当一个良好的听众,韩夫子索性将烦闷的往事一股脑的倾诉而出。

原来韩坤前些年因御下不严、导致以韩坤为首的大小官员贪墨成风,最终被大理寺纠察,押入京城后,太上皇景平帝暴怒,当即下令削夺韩坤等人官爵,打入天牢等候流放北疆。

也就是这时候,师娘宋氏来到泸镇痛骂韩夫子包庇林邵白戴孝科考反而不替亲儿子前程奔波。

韩夫子虽是前朝同进士,但好歹为官多年,官场上认识的贵人只多不少,然而韩夫子一心只想让韩坤脱离官场,因此并不没有发动关系去为韩坤求情。

“都察院一把手徐尧律徐大人,去年来雁平县找过你吧?”韩夫子八字眉一竖,笑看着谢行俭。

这事除了林邵白猜出来了,怎么连韩夫子也知道?

谢行俭微愣,转而点头,“是有此事,夫子因知徐大人是虞县出身,去年途径雁平时,见学生一面是为了感谢学生及时报官剿匪一事。”

韩夫子点头,“徐大人为人端正,屈尊礼待他人的事他做得出来。当年老夫虽拒了他入学,徐大人却并没有怀恨在心,反而处处关照坤儿,若不是徐大人重审坤儿的案子,坤儿流放北疆的年限也不会改为一年半。”

“徐大人作为都察院长官,监察大理寺案件是其本份。”谢行俭笑道,“师兄刑时能减去一半,多是大理寺误判在先。”

“话是这么说没错。”韩夫子沉吟道,“老夫致仕多年,官场上结交的好友多也跟老夫一般退守归家,真正能帮坤儿言之一二的人很少,而坤儿手底下的人,大多是高门子弟出来混日子的,出了事自有家族庇佑,所有的罪名都往坤儿身上丢,还好有徐大人出面,才免了这场后怕之灾。”

谢行俭有些困惑,要说韩夫子不做官多年,人脉缺失,这他都能理解,可师娘不是镇国公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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