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在戒备森严的陈府想掳走陈寻雁也是难于登天。李彧突然阴阴地笑道:“路惊鸿只要看见你手上的东西,就会知道你已经被我用过了,他还会要你吗?”
他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陈寻雁缓了一口气才道:“就算我瞎了、老了丑了,先生也一样会爱我。”
她一口一个“先生”让李彧更是烦躁,从来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除了陈寻雁这个女人。越是得不到越是令他沉迷,竟做出了交战之际主帅擅自离军的荒唐事来,只为看她一眼。兵败如山倒,他知道自己无力挽救军队的颓败之势。但只要陈寻雁愿意跟着他去关外,他自信不出几年便能东山再起,然而她却怀了别人的孩子!
就如从前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得不到母后的宠爱一般,她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吗?
陈寻雁听着李彧许久没有说话,摸不清他的意思,正在拼命想着脱身之法,突然听到他说,“雁雁,你唤一下我的名字好不好?”
知道此处没有旁的人,就连她也不会看见,李彧放纵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鬼迷心窍地跪在了美人榻前的脚榻上,低伏在她身前。“雁雁,你唤一下我。”声音中尽是哀求。
这又是什么把戏!陈寻雁的眉头皱得更紧,想摆脱他的束缚。
门外隐隐有小丫头走动的声音传来,李彧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嘴角含着一抹苦涩的笑,“雁雁是不是从来没有倾心与我?”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脸,想找出一丝动容来,谁知她最终只是红唇动动,毫不留情地说出两个字:“从未。”
终于得到命定的答案。胆敢背叛自己,他本以为自己会亲手杀了她,可这时竟下不了手,那便只有他一败涂地了。
“雁雁,孤从来只输给了你。”
“你为什么不懂孤的苦衷呢?你凭什么不感动呢?”他手还握着陈寻雁的脖子,眼神却是迷醉。
他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苦笑了一下,竟在她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便从大开着的窗户中翻身离去。
陈寻雁在榻上躺了许久回过力气来,才起身叫了小丫头进来替自己解开手上的圆环。刚才不出声只是不想让这些侍女白白送了性命。
她吹着盛夏的晚风,慢慢平复心跳。自从李彧胆敢对哥哥动手之后,她与他之间便只有你死我活了。
晚上路惊鸿一身血腥气地进来,看见她颈间的指痕,大惊道:“雁雁是怎么了?”
“出了何事!你们是怎么看着姑娘的!”一向温文尔雅的路先生难得对着下人们动了气。
“不关她们的事。”陈寻雁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让她们下去吧。”
路惊鸿疼惜地替她上药,她不愿多说,他也就不问。只是想到自己还未换下衣服,怕味道冲撞了她,他知道其实陈寻雁最讨厌血腥味。在她颈间厚厚地涂上一层药膏,轻声问道:“雁雁,我先去梳洗换身衣服。”
陈寻雁却固执地抱着他,“我要先生陪我。”
路惊鸿无法,只好坐下将她搂着。
良久,小姑娘才道:“太子输了是吗?”
“是,被送进了宗人府。”
太子的军队与陈家的军队在京城外打了数日,今日太子即使潜进了房中迷晕了她,却也奈她不得,只因军事上他已惨败。
今日太子无故消失了半日,再出现时却是孤注一掷,几乎是疯癫般的发起进攻,最终身边只剩下了数十亲兵,被方无应全部亲手提剑剿灭。
路惊鸿听说了大公子因太子而受伤的事,知道方将军是在报仇,所以并未阻拦。最后却是大公子赶来,拦下方无应本打算挥向李彧喉咙的一剑,坚持将他送进了宗人府。
即使太子有叛国的必死罪名,若是被方无应在战场上亲手斩杀,对他们都是不利。
陈寻雁叹了口气,终于尘埃落定了吗。
第66章
今年秋天来得格外早,吏部尚书、内阁首辅路惊鸿家中早早地生起了地龙,只因首辅夫人怀孕了。
“雁雁,把药喝了好不好?”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此时却端着一碗汤药,苦兮兮地哀求着怀中人喝药。那极娇媚的女子却不领情,只懒懒地勾着他的腰带道:“先生,你不要太紧张了,我没事的。”
陈寻雁自从怀孕以来,能跑能跳,一切如常,连最难熬的前三个月都没半点孕吐,只是路惊鸿却紧张到极点,反应比她还大。
路惊鸿自己就是医生,最知道女子怀孕生产无异于过一道鬼门关,是以日日下朝回来都会亲手熬制安胎药。但是陈寻雁喝了几次之后,觉得自己没什么大问题,就撒娇不肯喝了。
怕汤药洒了烫着她,首辅大人只好先把药碗放在一旁,半跪在脚榻上抚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道:“雁雁听我一次话好不好?”大眼睛湿漉漉的,就这么一直盯着她,她可受不了。她只能叹了口气,端起药碗来喝了,含着他喂来果脯的手指,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声:“路娇娇。”
被唤作“娇娇”的路大人耳垂都羞红了,床笫之间雁雁这么叫就算了,现在外边可是有不少侍女候着,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可不是要他颜面扫地吗!
关于这个称呼,还有一番故事。
成亲之后,路大人其实非常介意自家夫人对自己的称呼,她一直以来习惯了只肯叫他“先生”,远不如旁的夫妻一般亲密。但向来禁欲自持的路大人怎么好开口让夫人改称呼,只好夜夜变着法叫她,好让她自己开窍。
第一日情动之时吻着她的耳下,唤了一声“宝宝”,结果只惹得身下的小娘子抓着床单咯咯地笑个不停。
他没有气馁,第二日下朝比较早,回到家中时小娘子正在沐浴。路大人将官服扔在地上,挤进浴桶中,水光潋滟之间,他喊出了考虑了一天的新称呼:乖乖。然而小娘子羞得用手捧了一捧水泼到他脸上,羞怯怯道:“先生哪里学的这些话!”
小娘子迟迟不开窍,让面对国家大事都游刃有余的路大人此时非常头疼。这日小娘子难得贤惠,端着甜汤来书房里看他。甜汤送到了,小娘子却钻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腰不肯走了,路惊鸿趁势将她抱到书桌上。意乱情迷之间喊了一声“娇娇”,小娘子羞得在他背后挠出好几道血痕,路惊鸿便觉得自己终于找对了。
然而第二日醒来,小娘子模模糊糊地替要上朝的路大人穿衣服时,口中念念有词:“路娇娇早点回来……”路惊鸿旁的没听进去,就听见了“路娇娇”三个字,这下轮到他脸红了。当天文武百官连同刚刚登基的修文帝李翊都很奇怪,怎么路大人脸红了一天还不见消。
回过神来,他低声说了一句:“雁雁不要这样唤我!”
但是恃宠而骄的陈寻雁显然不会买他的帐。
到她生产这日,路惊鸿都快急疯了,守在产房里把一群产婆侍女指挥得团团转,陈寻雁躺在床上无奈地拉着他的手让他冷静点。
守在院中的陈霁看到路惊鸿态度不错,稍觉满意,而一旁的方无应只有些尴尬地抱着手。
看到首辅大人眼睛都急红了,便知坊间盛传大人将夫人捧到了心尖上的话不是谣言,毕竟当初那盛大的十里红妆羡煞多少京城中女子。虽然不合规矩,但产婆和侍女们也不敢出言请大人出去,只好任由他陪在床边。
路惊鸿握着她的手,不停地用帕子替她擦汗,“雁雁痛不痛?”连出声都是小心翼翼地。
她刚要说“不痛”,身下的阵痛便传来,她脸色瞬间白了,抓紧他的手痛呼一声。
她疼得满眼泪水,路惊鸿恨不得替她受了这苦楚,但此时他只能徒劳地守在一旁。
孩子终于出来,产婆喜笑颜开地准备把小小姐抱给首辅大人看,然而大人只跪在床边,低声哄着:“雁雁,我们以后都不生了,不要再受这种苦了。”而夫人累得没了力气,只眨了眨眼睛表示听到了。
还是身为舅舅的陈霁先抱到了小小姐。他侧过身挡开伸手过来的方无应,“你粗手笨脚的,小心弄疼了我们乖女儿。”说罢便抱着襁褓中小小的一团低声哄着。但是小朋友十分不给仙人般的大公子面子,扯着喉咙哭个不停,最后还是乳母抱了过去喝上奶才停下。
方无应揶揄地看着他,“任大公子再是能书善画,也不能……”想到晚上他在自己身上做的那些事,陈霁抬手暴揍了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