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瀛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手下自然没有多少兵力。想来太子也是忌惮他,不肯给他太多调兵遣将的权力。陈寻雁静静听着院外的声音逼近了。
门突然被人撞开,她落入最熟悉不过的怀抱中,“雁雁,我来迟了。”
身后却响起了李瀛阴凉的声音:“路大人怕是走不了了。”
路惊鸿将陈寻雁护在身后,微微笑道:“是吗?”随着他的手抬起,无数埋伏在墙上的弓箭手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路某与二殿下无冤无仇。只是二殿下不应当动我的妻子。”虽然陈寻雁并未受伤,但是路惊鸿平生第一次疯狂地想要杀人,即使这人是天家皇子,甚至是太子。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寻雁突然开口了:“可是太子之意?”
李瀛没有回答,太子以沉璧相要挟,他不得不动手。
门外又响起一个有些尖细刻薄的声音,“二殿下也不必隐瞒了,当初沉璧公主为何会走失,可不止有太子殿下一人知道呢。”来者正是何衷寒。
李瀛瞬间失控,在轮椅上的他几乎要扑倒在地,面容扭曲道:“住口!”
何衷寒面上有些厌恶,他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故意低头欣赏自己的手指,悠悠道:“二殿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李瀛看准时机,正想将手中的暗器甩向何衷寒,门外却传来一声惊呼“哥哥!”
沉璧公主来了。李瀛顿时失了章法,赤红着眼睛咆哮道:“谁让你来的!出去!”
公主泪流满面,扑在他身前,“哥哥不要这样!哥哥是被骗了对不对?”
何衷寒没想到李瀛竟然把公主藏在此地,到底是发了一分善心,侧过头对身边人道:“把公主带下去。”
她却死死地攀住轮椅扶手,哭道:“是不是没有我,哥哥就不会被威胁了?”说罢便转头想往一旁军士提的刀上撞去。
陈寻雁听得真真切切,听音辨位,立马用一颗衣服上的小珠子打偏了那把刀。同时沉璧被后怕的李瀛紧紧地锢在怀中,“没有,妹妹永远不会是我的拖累。”
“二殿下,公主的路还长呢,您可得为公主考虑考虑啊。”何衷寒在一旁冷漠地出言。
这话提醒了他,李瀛赶紧将沉璧推出怀中,放下手中的剑,示意束手就擒。
何衷寒看了一眼在旁只顾着安慰陈寻雁的路惊鸿,路惊鸿冲他点点头,他立马示意士兵冲进来将二皇子控住,同时由战战兢兢的侍女将公主带下去。
路惊鸿道了一声“多谢”,便将陈寻雁拦腰抱起走出这座深宅大院。
头靠在他胸膛上,陈寻雁良久才道:“那些兵是……”
“何衷寒现在是御马监掌印。”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让怀中的小姑娘靠得舒服些。
她点点头,好吧,姐夫还挺厉害的,沈姐姐跟着何公公不会受委屈的。又问道:“那公主和二殿下是那样的吗?”她问得含糊,终究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公主先前不知道,现下应当是明了了。”两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沉默着。
陈寻雁这才知道原来二殿下的宠爱竟夹杂了这许多旁的东西,她能理解哥哥和师傅、沈姐姐与何衷寒,只是殿下与公主……她叹了口气,自己也没有立场指摘。
第65章
陈寻雁一进房门,便听见一个虽苍老但精气神世祖的声音,“徒儿!”,接着便是一阵风声直往面门袭来。她抬手挡下老者一掌,往前踏了一步,左手握拳出击。那老者笑嘻嘻道:“长进不少啊!”说罢两人又来来回回斗了几个回合。
路惊鸿看着师徒二人奇怪的打招呼方式,无奈地笑笑,又牵挂着雁雁不能视物,颇有些焦急。直到陈寻雁又一次挡下真人的进攻,道:“师傅,十招了。”两人这才停下。
一身青色道袍的真人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笑道:“师傅老了,十招之内都奈何不了我这徒儿了。”她双眼微闭,亦微微笑道:“时间再长一会儿我就不是师傅的对手了。”
真人摇摇头,喝完一杯茶后才道:“手伸出来我看看。”
真人替她把着脉,面上阴晴不定,路惊鸿即刻紧张起来。
良久他才道:“本应攻心的急火现在被改了道,激往双眼,所以眼睛看不见了。谁给你用药了?”
陈寻雁还没来得及开口,路惊鸿便愧疚道:“是晚辈班门弄斧以致雁雁双目失明。”
他摇摇头,“非也,你小子医术不错,这法子没用错。当年我都拿这孩子的病没办法,你倒是别出心裁,只是目前还缺一味药。”
路惊鸿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即刻道:“敢问真人是何药?雁雁的眼睛,能完全恢复吗?”
真人只道:“这事交给我吧。”说罢便转身出了门。
听着真人边往外走边口中念叨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当路惊鸿忙得只能每夜抽空来陪她时,陈寻雁就知道必定是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了。晚上,她靠在路惊鸿怀里,轻声说道:“先生忙就不用过来了,这么多侍女伺候着。”
路惊鸿摸摸她的头,“总要来看看你才安心。”能每日见她一面,何尝不是在放松自己。
镇南王被阵前斩杀、靖王李翊失踪的消息传来,朝野上下震动不已。太子此刻正在迅速拔营回京,他不只是要抽出手来对付陈家和路家,还因为京城中开始流传他曾里通外国,与鞑靼人私下往来的消息。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以此同时,陈将军也带着漠北军回京,方无应与陈霁随行。
兵力被突然抽调、嘉善供给被阻、鞑靼人兵力大增……从前的疑团迎刃而解。太子自视甚高,以为能将鞑靼人牢牢掌握用以对付陈家,谁知还是被反噬了。
路惊鸿抚了抚怀中小姑娘的长发,在她耳边安慰道:“雁雁好好养病便是了。”
这日陈寻雁从真人那儿治疗回来,又侍女扶到房门前后便自己稳稳当当地进去了。在漠北军营里呆了这许久,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丫鬟是是跟在身边伺候着,何况她的眼睛渐渐地有了些起色,已经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些。
她刚坐到了美人榻上,便被榻上躺着的一人搂住,口鼻掩了块帕子,鼻端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掺杂着些许龙涎香——不是路惊鸿。
她立刻抬起手肘击了过去,却被那人一把抓住,再想要还击时,已是周身绵软没了力气。她知道自己被下药了。
“太子殿下的手段真是一贯的低劣。”轻讽出声,纵使没了力气,她还是维持着防御的姿势。
李彧并不恼,故意贴在她耳旁吹气道:“孤还有更下流的手段。”话音刚落,陈寻雁便听见“咔嗒”一声,双手反剪在身后,手腕上被两个圆环扣住,动弹不得。
早就听说她双目失明了,一直没能见见。今个瞧见了,小兔子还是眼睫弯弯,眼眸黑沉沉雾蒙蒙,竟比往日更多了一分可怜可爱的意味,楚楚动人,让他爱不释手。
李彧用指尖轻轻刮着她粉嫩的耳垂,“雁雁愿不愿意跟孤走?孤保证治好你的眼睛,并且许你皇后之位。”
“殿下不如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陈寻雁开口便是带着刀子地刺人。
实在太过放肆。将她压在身下,捏着她小巧的下巴道:“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鸡皮疙瘩升了起来,胃囊收缩,陈寻雁忍不住侧过头干呕起来。
放肆!李彧的手立马就将她白嫩的下巴捏出红印来,“信不信孤马上杀了陈霁和路惊鸿。”
他倒是了解她得很,知道自己的性命威胁不了她,搬出哥哥与先生来。陈寻雁抓紧手下的垫子,强忍着恶心感说道:“殿下,我怀孕了,你会压坏我的。”对着李彧这样的人,谎话张口就来她也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虽然这句话让李彧瞬间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但是好在他终于从自己身上下来了。
“你竟然敢怀路惊鸿的孩子!”
李彧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手不断收紧。两军正在交战,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潜入陈家来看她,她竟然说出这种诛心的话!
即使被掐住脖子,她还是断断续续道:“你有什么权力……过问我与先生的事?”
“就凭你是孤的皇后!”李彧怒吼出来,陈寻雁能隐约看见他双目充血的狰狞样子。崇武帝还在养心殿的龙床上躺着呢,一向以孝著称的太子就急着替自己择定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