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37)

那老者仿佛被他俩吵醒一般,睁开眼伸了懒腰,毫不理会满身的伤口。

乍见了眼前蹲了个雪团子般的小女孩,玄元真人出于习惯地替这小孩摸了摸骨,却顿时惊为天人,这等武学奇才竟让老夫遇见!抱起陈寻雁来就对一旁冷冷审视着的方无应道:“这位公子,不如把这孩子舍于我,让她随了我去学武?”

方无应只当他是江湖骗子,抽了剑出来就要夺回妹妹,他引以为傲的剑术却被这老者随手挡了回去,“你这年轻后生,竟然对我这把老骨头如此无礼!”

陈寻雁却哭了起来,用小拳头打着玄元真人,喊道:“不许打我哥哥!”

玄元真人忙撤了手,低头哄着她。

后来方无应才知道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老头,竟是内家心法泰斗——玄元真人。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武学宗师,竟因为陈寻雁天赋异禀,死赖在陈家,要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授予陈寻雁。

陈将军夫妇也乐得自家小女儿有这么个师傅,好生招待着,真人就这样在陈家呆了数年。

雁雁长到十岁时,玄元真人说自己已无功夫可再交给陈寻雁,就要告辞,打算继续云游四海。

那时方无应已和真人成为忘年交,临走时,真人嘱托方无应道,陈寻雁在武学上的天赋,是以牺牲情种为代价的。她不可以动情,动情后虽然武术会进步神速,却对身子有大损伤,严重时,甚至丧命。

但方无应这些年还是任由雁雁议亲,或是与路惊鸿走得极近。

只因玄元真人曾断言,雁雁必不会动情。

她是至真至纯的性子,她本该不会羞怯,不会嫉妒第三者,不会对爱人有占有欲。

故为了不使陈家人徒增烦恼,只有玄元真人与方无应知道此事,连陈霁都不曾得知。

他从不奢望雁雁与谁两情相悦,甚至觉得雁雁不出嫁亦可,他与陈霁把她当姑娘养一辈子又何妨。

然而,然而……

雁雁已经击败他,事实向着他无力挽回的方向狂奔而去。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方无应心里绝望地怒吼着,可是他难道能让雁雁断情绝爱吗?

那路惊鸿到底有怎样的神通,能让雁雁动情?

他做不到让雁雁嫁给容瑜那样毫无感情的夫君,也没资格斩断她的情丝。方无应仿佛借力一般,手紧紧地扣着另一只手上的弩|箭,直至指尖渗出鲜血,他愧对陈霁。

方无应侧头看了看陈寻雁,小姑娘仰着头看他,眼中满是担忧。他只能开口安慰道:“雁雁,我无事。”

当年他与真人的一时侥幸,竟会埋下如此祸根。

若是可以,他宁愿雁雁无此天赋,一辈子做他和陈霁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可世间事从来没有如果,雁雁心性中的上的一点缺失,竟要以如此代价弥补。

他定了定神,哀叹无用,此事尚有办法。

解决之法只有让陈寻雁与路惊鸿不复相见。

不见自然不念,不念便无心动,心不动便无心疾。

他心中默念着真人当年说的两年期限。若真到雁雁动情那一步,两年后,她便会有性命之忧。

此事他不可一人做主,他尚需与将军和陈霁商议……

第三十三章

陈寻雁此次带来的兵器足够武装五千骑兵。

她不知哥哥为何一心认定鞑靼人有入侵大齐的狼子野心,但也知道边防不容松懈,自然全力以赴。

北漠陈见深麾下本有十万骑兵,大齐兵费开支逐年增多,实际发到地方上的钱却一直减少,且边关多年未动兵戈,朝廷便将骑兵遣散了不少。

而骑兵的培养耗时长,花费大,方无应此次重组骑兵,既将从前的老兵召回了大部分,又新练了不少。他身上的担子,不比任何人轻。

陈寻雁这点装备,只能解燃眉之急。陈家三兄妹,再搭上一个路惊鸿,全跟着了魔似的,心心念念的都是新兵、装备、银子……

然无论如何,都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且总算有了些拨云见月的进展。

陈寻雁将兵甲全部交给方无应,拜别爹爹娘亲后,就又要启程了,她不可久留鼓叶城,上次那老者的试探虽是有惊无险,然他们的计划一旦被拆穿,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临走时,陈寻雁还挂念着那晚上方无应情绪的大起大落。她牵着马,皱着眉迟疑地开口:“师傅……当真无事吗?”

方无应抚了抚她的发顶,一如往日般笑道:“无事,雁雁放心去吧。”

她总归是要走的。

行至六环山,她本该继续东行回京,却在山下勒住马,迎着东南方向,一时踌躇。

东南那样湿热的气候,瘴气遍布,不知道先生过不过得惯。

哥哥把这么重的担子委托给先生,不知道先生是不是又累瘦了。

他俩这么久没见了……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想她?

打定主意,她终于调转马头向着东南驾马而去,就让她再任性一次吧。

陈寻雁虽从未踏足东南,然一人一马仍然行得飞快。

她饿了就吃些干粮,困了就在马背上眯一会。她在京城时只会偶尔念头如蜻蜓点水般划到路惊鸿身上,然而随着离东南越近,她竟不能忍受迟一刻见着他。

行了月余,已有初夏进入盛夏,陈寻雁终于踏入德化地界。

她风尘仆仆灰头土脸,自然不能就这么去看路先生。一路上头一次,她在一家客栈落了脚,细细地梳洗一番,换上当地的衣裙。

东南地界盛夏暑热难耐,当地男男女女穿衣多以轻薄凉爽为主,女子更是大胆地露出胳膊小腿,喜得一向觉着长衣长衫炎热难耐的陈寻雁也换上短衣短裙。

当对着客栈中的铜镜带上耳坠子,细细描眉时,陈寻雁一时脸微红,这算是沈姐姐说的开窍吗?

陈郁陪着路惊鸿站在练兵场前的高台上,正看着底下的新兵训练。

自前次小峰山大当家招安归顺后,路惊鸿故意放出消息,细数小峰山一众百姓得了多少抚银,不多时,附近大大小小十来个落草为寇的团伙都来归顺。

他对新参军的战士与旧山匪们一视同仁,并无半点歧视。练兵时雷厉风行,平时行事又温文尔雅,当地民众多爱戴这位京城来的路大人。

陈郁远远地望见了一个粉色身影朝着练兵场走来,看着身形像是会武的,怕是京城来的探子所扮,眯着眼举起了手中的弩|箭。

那身影蹦蹦跳跳地走近了,陈郁才看清那女子竟是本该在京城中的小姐!只因小姐从不会这般走路,也不会穿粉色衣衫,才一时没认出来。他赶紧收了□□,跪了下来。

他身侧的路惊鸿正疑惑陈郁何以突然下跪,转过身,才发现他那夜夜入梦来的小姑娘此刻竟站在眼前。

东南的暑热、丛林中喧嚣的蝉鸣、练武场上数千人扬起的沙尘……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他乖巧的小姑娘。

陈寻雁山路走得累了些,额上微微出了汗,她站在原地,两人静静对视了许久,她才开口道:“先生,来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呀。”

仿佛她搁置下京城的事务,车马匆匆行了月余,踏入这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地界,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路惊鸿牵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脉搏奔流。她是活生生的雁雁,不是梦中眼带忧愁、高处不胜寒的少女。

高台下还有数千人,牵着雁雁,他虽心潮澎湃,却不敢做出更多的举动。

陈寻雁却是肆意惯了的,她抱着路惊鸿的手臂,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笑说:“先生有没有想我?”

路惊鸿虽尽量压低了声音,身后的陈郁却还是红了脸。

他仍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样子,可心绪却被雁雁软软的笑声扰乱。

“先生,这三队人是做什么用的?”

“先生怎么安排哨兵的?”

“先生的先锋布置在哪里?”

陈郁在后面听着,心里默念着小姐自小在军营长大,怎么这会却尽问些傻问题。

陈寻雁将手中的芭蕉叶遮到他头上,道:“先生都晒黑了。”

底下人多是些气血方刚的年轻小伙子,见平日冷清自矜的路大人身边竟站了个娇滴滴的女子,两人态度亲昵,早就纷纷嬉笑着起哄。

路惊鸿低咳了一声,道:“雁雁,在人前不可胡闹。”

“在人后就可以吗?”陈寻雁咬着唇,杏眼眨眨,眼睫把他心都挠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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