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36)

陈寻雁眼神沉了沉,指尖轻叩着松云弓弓身,静待着那人现身。

月明星稀,陈寻雁已经隐身树中两个时辰,却丝毫未见疲累。直到对面山林中一点墨色动了动,她举起弓箭,眯了眯眼。

那人的身形却极难捕捉,似乎闲庭信步,又快如鬼魅,顷刻之间,缩地成寸地逼近了营地。她嘴角扬了一下,眼中闪着棋逢对手的兴奋,今个儿遇着行家了。

陈寻雁自然不可能让他看见车队里运的东西,将弓放回身后,从身侧抽出了长剑。

当那人手往盖着兵器的油布伸去时,一柄长剑寒星一点,顷刻而至。

“敢问老先生可有过问我这主人的意思?”

那老者也不吃惊,迅速缩回手,笑道:“老朽不过看看,小友怎么就出手了?”声音粗粝得仿佛杂了砂石,磨得人脑中嗡嗡作响。

陈寻雁反手执住剑,运起心法,不受这老者干扰。

那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作手刀劈了过来,掌风竟似乎撕裂了周围空气一般。

陈寻雁握剑,大开大合,招招接得毫无破绽。

他虽早先就得了主子吩咐,这陈寻雁功夫了得,不可掉以轻心,但见着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不免觉得主子小题大做了些。

此刻才大惊,这小姑娘竟不仅不受自己声音干扰,还轻易破了他赖以为傲的掌法!

他逐渐认真了起来。而陈寻雁虽然嘴边挂着笑,心中却一点也马虎不得,将心神全部灌注到了手中长剑上。

主子有过吩咐,必要时可将她断手断脚捉了回来,但不能伤及性命。故他虽出手狠厉,却始终有两分保留。

陈寻雁可不讲究什么侠客道义,这样要命的关头,一点手下留情便是自寻死路,她惜命得很,还不肯英年早逝。

终于在一次她被逼退后,那人露出了肋下一点破绽,陈寻雁动动手腕,一枚暗置弩|箭飞了出去,正中。

那人捂着伤口难以置信,赤目欲裂,转身飞快逃走。

陈寻雁以剑尖撑地,轻快地吹了声口哨。弩|箭上有毒,这人就算抑制住血脉流动,三天之内也必死无疑。

手抚了抚腕上的袖珍弩|箭,心道哥哥可真是给她准备了个好东西。

末了,却有些担忧,敌在暗我在明,蛰伏在暗中的敌人,最是威胁。

第32章

车队到了鼓叶城偏门时,陈寻雁在马上远远地望见了城墙外站了个玄色身影,挺直如松,墨发在风中飞扬,不是方无应是谁?

陈寻雁连忙驱马向前,牵了方无应的手跳下马来,笑道:“师傅,我可想死你啦!”

方无应只是抿着唇微微笑着,“瘦了。”

“那可不,忙了我几月功夫呢。”陈寻雁歪头笑了笑。

夜色中,车队缓缓从偏门驶进鼓叶城。陈霁这曲线救国的法子可不敢让父亲陈见深知道,否则他定会提刀骑马去京城揍陈霁一顿,只得让方无应从偏门悄悄接应。

陈寻雁拉了他的手去看自己与哥哥辛苦三四月的成果。

方无应掀开油布一角,取出一柄长剑,剑身黝黑冷厉的光泽在月色下微微反光,他指尖敲了敲长剑,回声清脆。

又试了试羽箭,箭尖锋利,有穿云破竹之势。

“不错。”他脸上亦带有赞赏之色,只三四月便做出此等工艺,想是花了不少心思,怪不得雁雁都瘦了这么多。

陈寻雁乐得摇了摇他的胳膊,“能入方将军的眼,那肯定错不了了!”

方无应只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胡说。”

两人往城中走去,自有手下将车队引往方无应麾下军营去。

重回鼓叶城熟悉的街道,她贪恋着目光所及的每一处风景。

轻快的脚步踩在石砖上,不待他问,陈寻雁便主动说起哥哥。

“哥哥让我向你问好,让师傅按时吃饭按时服药。”

“哥哥说年底得了法子,打算亲自过来一趟。”他脸上浅浅地带了一抹笑颜。

“哥哥前月捣鼓□□,炸了,伤着了腿。”陈寻雁这才感到一直无波无澜的方无应,手握得紧了些。

“可严重?可伤到皮肉?他是最爱美的。”方无应眼中陡然升起紧张神色。

“无事无事!师傅不用担心,哥哥歇了几天,我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能下地了。”她故作轻松地说着,倒忘了自己那几天还背着人偷偷哭了几场。

方无应知道自己就算担心也无用,顿生无力之感,只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挂念又有何用,相隔千里,连在他生病时都不能常伴左右。

陈寻雁知道方无应在等什么,坏笑着从身后的包袱里摸出了一个袖珍弩|箭,递到他面前,“师傅,哥哥亲自做了送给你的!”

她亲自替方无应安到手上,“哥哥总共就做了两个,一个在我这儿,一个就给师傅啦!”

“怎么不给自己留一个。”虽有责怪,音色中却溺满了温柔。

方无应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机身,好像在抚着陈霁沁水的眸子。

他想起陈霁年前写来的信,替陈寻雁把一缕碎发别到她耳后,出声问道:“雁雁要与路惊鸿定亲了?”

陈寻雁没想到师傅会突然问这个,耳垂烧了起来,只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方无应见她羞怯的样子,心底有根弦崩了起来,“雁雁可中意他?”

陈霁许久以前就向他透露过要将雁雁许给路惊鸿的意思,他那时只当陈霁介意雁雁与容瑜退亲,急于替雁雁寻个更出色的夫君。后来又觉着掺杂了些许拉拢路惊鸿之意,他更是不赞成,与陈霁商议了数次。

然而竟是雁雁自己选的。

陈寻雁没有说话,但方无应一手把她养大,哪里会看不穿她的心思。

从前与容瑜定亲时,方无应亲自看过,雁雁是一贯的坦荡大方,从没有这般欲说还休。他只当玄元真人所言不虚,想着雁雁能与未来的夫君相敬如宾便够了。

谁知道雁雁竟然动情了。

战场上万箭齐发、刀光剑影中都波澜不惊的方无应,一时心乱如麻。

他该怎么告诉雁雁?

方无应沉默了太久,陈寻雁感受着他指尖逐渐失去温度,有些紧张道:“师傅,你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路先生?其实路先生特别好……”

“雁雁喜欢便好。”方无应虽这么说,却声音艰涩,仿佛沙漠中跋涉的旅人,濒临渴死。

“师傅到底怎么了?”她声音中带了未知的恐惧。

带着命中注定的悲哀,方无应沉沉开口道:“我许久不曾检查过雁雁的剑术如何了,不如现在让师傅看看雁雁进步了多少?”

陈寻雁被方无应骤变的态度弄得有些混沌,深夜的鼓叶城,师傅为何突然要求考察她的剑术?

方无应却深知此事不得拖延,赤手握拳,闭眼深吸一口气,道:“雁雁出手吧。”

她不再多问,将身侧长剑抽了出来。若是能让师傅心情好些,比试比试剑术又何妨。

陈寻雁的剑术全是跟着方无应学的,除了师傅,从未有过可匹敌的对手。然而她与方无应过招多年,从未赢过他,最幸运时也不过是方无应心神恍惚了些,她勉强打个平手。

可这次方无应败了。

陈寻雁握着剑,讶然地看着师傅被自己逼得身影连退。

前次那老者身法诡秘绝妙,陈寻雁后来琢磨了一路,终于无师自通地悟出些意味来,融进真人传授的心法之中,如虎添翼。她心中默念道,定是师傅此时心绪不定,又加上自己新练了身法才会这样。

“雁雁近来可有不适?”方无应不再纠结是否是自己一时疏忽才会输了比试,只带了最后一份绝望中的企望问道。

“心口偶尔会有些抽疼,不过也不常犯。”陈寻雁不敢隐瞒,老实交代了。

真人当年的判言响起,他心中那根被现实的冰凌磨得细如丝线的弦,终于彻底断掉。

当年方无应十八岁时,带着才四岁的陈寻雁出门打猎。

那天他发现了一只金鹰,一心想把它射下来送给雁雁做宠物,一回身,妹妹却不见了。

他忙丢了弓箭去寻,找至一小溪边,才发现了雁雁和一个老者的身影。

小小的陈寻雁正在给一个鹤发童颜却衣衫褴褛的老者包扎伤口,软软糯糯地对他道:“哥哥,这个老爷爷受伤了,雁雁给他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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