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孙大爷的儿子,孙理,不愿看到我被杀害,他迷晕了我,将我藏起来,然后,乔装成我的样子,骗了大皇子和柏泽,后被人焚杀,我才侥幸留了一条命罢了。”
“前些日子,在山林里追杀你们的吴愈,便是在柏泽指挥下给南诏传信之人,吴愈脸上那条疤是我当初发现他通敌之时,刺伤的。可惜,在柏泽的阻止下,当时没有把他一刀杀了,才导致他后来怀恨在心,把孙理当做是我,焚杀了。”
“我被孙理藏进了深山,等我醒来,大历大军已经接受了南诏的议和,象征性的收点岁贡,自以为解除后患的班师回朝了。”
“孙理在死之前,曾经在我的身上留了一封信,委托我照顾他的父亲一二,我才没有自尽,只想代替他孝敬他的父亲,乔装成一个猎户,苟且偷生。”
“再后来,没过多久,又传来了大皇子剿匪被匪徒杀害的事。”
康王听他讲了这么多,方才明白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其中竟然有这么多曲折的事,“原来如此。李将军,您受苦了。”
忽然,屋子内传来孙大爷的高呼,“二壮,药方写好了吗?这个小姑娘吐血了,你们赶紧去抓药吧。”
“来了。”李将军回道。
康王一听公主吐血了,赶紧跑回堂屋,公主吐了一口黑血,有些腥臭,应该就是应了李将军所说肠胃被灼伤,所以胃上有烧伤的黑血,混着体内未清的寒毒,一起吐了出来。
李将军大步迈进柴房,用黑炭和草纸写了几页满满当当的药方。
然后,揣着药方回到堂屋,孙大爷道,“二壮,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将军道,“药材有点多,写的慢,所以耽误了。”
他走到公主身边,看了看公主呕出的血,“你们把她扶到床上,我为她扎几针。”
康王将公主抱到了床上,李将军拿了几根针,用火烤了烤,在公主的虎口和头顶、太阳穴等位置扎了几针,“暂时不会再吐了,能稳到晚上,她的病需要慢慢养。”
李将军将药方递给康王,“你们去给她们俩买药吧。这是药方,有几味药不太容易找,有的需要陈年的药,有的需要刚从土里□□的新鲜药材,我都写在方子里了。”
康王急切的谢过,“我这就去。”
李将军对康王和月婵道,“我建议你们俩一起去,分头去买,她们俩的症状不同,药方也不同,就是一个药方里的药材也不是一家店内买到的。尤其是这个小的,需要的药材很多,一个人去,城内乡里到处跑,天黑了也回不来。”
“可是她们俩……”月婵有些不太放心。
柳儿身体内没有寒毒,而且她年龄比较公主大,身体机能好,平时干活也经常锻炼到了身体,所以她的情况比公主好很多,虽然有些虚弱,也与正常人无异,“小姐,你们去吧,我身体强壮,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我可以看顾公……我可以看顾二小姐的。”
康王知道了李随的身份,知道他是可以信任之人,放心道,“婵儿,无妨,李大哥懂医术,不会有事的。”
既如此,月婵也点点头,“那就拜托李大哥和孙大爷了。”
……
康王和月婵驾了马车出去,俩人根据药方上所写,月婵去各家药铺买已经晾干的成品药材,康王去山里田间找新鲜的刚□□的草药。
各自分工,买好后,约在村口见。
……
今天的村子里依旧闹哄哄,甚至比粘贴皇榜时还要闹腾。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连药铺这种地方都没有安静下来。
“你们知道吗?不仅南诏入侵我朝边境,连嘉王也反了!”
“什么?嘉王反了?”
“嘉王知道了京城的事,带着兵,一路从徐州打到了潍州。”
“嘉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认为是太子对陛下不利,逼得陛下退位,打进京城是为了要还位于陛下。”
“咱们这儿才粘贴皇榜一天,怎么嘉王那里比我们还远,立刻就反了,还打到了潍州?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谁不知道嘉王与太子本就不和,以前有陛下压着,不敢在明面上闹的太大,现在陛下病重,要禅位做太上皇了,嘉王肯定早就坐不住,要和太子一决高下,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当然反的快,清君侧不过就是个起兵的名号而已。”
“看起来恐怕是皇榜还没粘贴到他那里,他早就带着人反了。”
“管他到底是太子还是嘉王当皇帝,咱们小老百姓能过安生日子就好了。”
“……”
月婵听了这个消息,抱着买好的药,早早的等在了村口。
一见到康王便奔了过去,“药都找到了吗?”
康王道,“找到了。”
月婵又道,“你听说了吗?嘉王反了。”
康王点点头,“我刚才听到百姓谈论此事了。”
月婵道,“他们说这是嘉王蓄意谋之,皇榜才刚粘贴出来一天,他已经打到了潍州,定是早就生了反心。”
康王牵着马,一边往村外走,一边小声道,“嘉王叔虽然跋扈无比,和太子矛盾极深,但有父皇在位,他们俩一直相安无事,这次嘉王叔先于太子粘贴皇榜公告天下,就已经反了。京城内定然有人洞察了太子的阴谋,告知了嘉王叔,嘉王叔知道了父皇受太子所迫,所以起兵。”
月婵蹙眉道,“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两人说着说着,只听得路边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呼了一声,“哎哟,米袋子洒了。”
原来是一个老妇人推着一个车,车轮撞上了一个石头,车上装着的米袋子在颠簸中散开了,米洒了一地。
月婵和康王见此情景,连忙前去帮忙,帮着老妇人将米捧起来,装回袋子里。
老妇人连陷进泥土里的一粒米,也不愿意放弃,要用指甲将那最后一粒米挖出来,吹一吹灰,又放进口袋里扎好。
“谢谢,谢谢。”老妇人双手捧着手心的米,满脸堆着淳朴的笑,发自内心的感谢着他们。
“不用谢。”
老妇人将手心的米,宛如珍宝一般放进米袋子里,用绳子牢牢的扎好。然后扶着把手,用力推动车子。
康王道,“老人家,我来帮你把米推回去。”
月婵扶着老妇人的胳膊,“老人家,我也来帮你。”
康王摇头,“不用你来,我一个人就够了。”
老妇人站稳了身子,“那多麻烦你们了,年轻人。”
月婵牵住马,马儿乖巧的跟在他们身后,“不麻烦,我弟弟力气大。”
康王一边推着车,一边道,“老人家,你们家有几个人,一年能收成多少米啊?”
老妇人道,“我们家四口人,我和我家老头子,还有儿子和儿媳妇,每年这样的袋子能收十袋米。”
康王道,“够吃吗?”
“哎,”老妇人叹气道,“反正吃也吃不饱,饿也饿不死。”
月婵眨眨眼,“十袋也不够吃吗?”看弟弟推的这一袋米,还是挺重的,虽然没有其他菜,但是大米还是够四个人吃的吧?
老妇人道,“这十袋还得给地主交租金,给朝廷交皇粮,给官老爷上贡呢。”
月婵道,“总共要交多少?”
老妇人道,“八袋米!”
“啊?”月婵咋舌道,“那岂不是八成都得交出去?自己只能留两袋!!!”本来古代的粮食收成就不太好,种出来的粮食八成都得交出去?辛苦劳作大半年,吃都吃不饱!
康王目光哀痛,“老人家,粮食吃完了你们吃什么呢?”
老妇人道,“平时省着点,草根树皮野菜,挖起来和米一起煮粥吃,只希望能够年年风调雨顺,凑合着不被饿死就行了。”
康王长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老妇人伸出手指指向路边的一个小房子,“我到了。小伙子,小姑娘,谢谢你们了。”
康王将老妇人送到门口,帮着她把米扛了进去。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每一粒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粒一粒种出来的,就这样的,还要被人剥削。
世道多艰啊。
老妇人热情道,“小伙子,小姑娘,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这怎么能行,他们自己都吃不饱,月婵连忙推拒道,“老人家,我们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