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用啊……”
审神者嘲讽一般叹息,之前心中升起的怀疑淡了几分。如果三日月真的存留之前的意识,想必会与鹤丸相认,鹤丸也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他瞥了一眼三日月染血的衣襟,这个位置……怕是离心脏相差不远了。
刀剑付丧神,伤及本体就会反馈到肉身,反之亦然。无论哪一个受了重伤,都会危及性命。
审神者没有再看三日月一眼,径自走到鹤丸面前。
“还是不想说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你知道……”鹤丸抬眼,挑衅一般勾起唇角。即便刚刚的几击已经耗尽了新补充的灵力,他也绝不会示弱。
审神者凝视着面前白发金瞳的付丧神,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几年前,对方曾经用了不知什么方法,在没有触发“咒”的情况下伤到了他,好在那时的近侍刀帮他挡下……
审神者抬起拇指摩挲手套之下的疤痕,心中杀意骤起。
他派短刀几番调查,却总找不到原因,不然,这振鹤丸国永早该消失了……
鹤丸似是感受到了男人的杀意,冷笑道:“怎么,还不打算把我的本体折断吗?或者……”他的视线落到远处的太刀身上,“拿它杀了我。”
审神者抬起鹤丸的下巴,嗤笑,“放心,你的本体是不会有事的,我把它放在天守阁里,照顾得很好。”
“果真是‘照顾’啊……”想起本体被灵力崩坏而传来的痛苦,鹤丸咬着牙重重念道。
在最初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难以保持理智,处在崩溃的边缘。
审神者松开了手,指指自己的额角,“你要记得,你的那些同伴都是因什么而死的。”
听到这话,鹤丸本就惨白的脸色愈发难看。
“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清理了一群无用且有异心的刀剑而已,可对你……”审神者的话戛然而止,语气意味颇深。
“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从这里出来的。”审神者笑了一声。
鹤丸别过头,不再看他,眼中的恨意犹如烈火般燃烧。
……
审神者把三日月带回了天守阁,在被短刀问及是否需要开启手入室时,冷笑道:“有什么可修复的,是他自己无能。”
本以为是失而复得的玩具,可当他发现这振三日月的刀纹后,原先的兴致荡然无存。
审神者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付丧神,走到门口,“等我回来之后,如果他还活着,再叫我吧。”
“是,主人大人。”短刀应声。
“对了,你们也不用在这里呆着,去看看他们都在做什么。”
话音一落,短刀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许久之后,躺在榻上的三日月睁开双眼,目光冷静而明亮。
他站起身,伤口因牵动而涌出鲜血,鲜红覆盖到地面的暗红之上。
三日月没有理会,走到之前的沙发旁,弯腰拾起被自己踢进缝隙的本子。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上面记载的不是什么重要信息,而是一个又一个刀剑付丧/神/的//名/字。
蜂须贺虎彻,烛台切光忠,一期一振,太郎太刀,数珠丸,秋田藤四郎……足足三分之二的刀剑名字都列在这上面,无论是常见还是稀有,无论是什么刀种,在上面几乎都出现过,甚至有的名字不止记了一次。
不仅有之前在大广间见到的,也有他来本丸之后从未见到过的。
三日月眼神一暗,这张名单代表了什么?
纸张翻到记着文字的最后一页,目光快速地扫过,终于在略靠下的位置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
还有……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脑海中乍然浮现出之前在地下暗室看到的——由断刀碎片堆聚起来的角落,有些尚未褪去颜色的刀柄与上面的名字一一对应。
三日月合上本子,将其放回原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看来,鹤丸所说的“方法”是确实存在的。
也许,这就是关键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没收藏的点个收藏吧~(挥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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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狩(五)
夜幕降临的时候,审神者终于回到了天守阁。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端坐在那里的三日月。
付丧神脸色苍白,唇色也浅到极致,大抵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胸口的血迹已经干涸得差不多,想来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可就算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他的神情也依然平静,双眼如井般亘古无波,只剩那两弯金色的弦月还有些生气。
居然还活着。
审神者讶然地挑了挑眉,他已经做好了回来看到一具尸体的准备,没想到却醒过来了。
该说不愧是刀剑付丧神么?即使灵体承载于人类的血肉之身中,也拥有刀剑一般强韧的心性与躯体。
他又想起曾经玩弄过的几振刀剑,也是隐忍坚强又耐/操,只不过那些鲜活的样子都已经全然消失,只有地下那堆废铁证实他们存在过。
审神者回忆了一下扔在暗室的太刀的模样,上面明显出现了一道不浅的裂纹。他本来就没想将三日月的本体刀拿上来,只等人亡刀碎后一并扔进那废铁堆里,现在看来,既然没什么事,等下还是让他自己去捡回来好了。
这么想着,审神者缓步走到三日月身旁,蹲下来握住那只沾满暗红血迹的手,随意地输了一点灵力过去,才看到三日月的脸色好了一丝,便把手抽开不再继续。
他望着面前的付丧神,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无趣。
过往来到他身边的短刀,譬如五虎退、小夜左文字、药研藤四郎等,他都会将他们送去修行,不为别的,只为几振极化短刀的实力能轻易碾压本丸没有被他控制的刀剑,以少敌多,不失为一场好戏。
而这第二振三日月,他倒没有这种想法了。
审神者伸手,抚上付丧神完美无暇的脸庞,轻轻笑了起来。实力对三日月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放在身边赏心悦目也一样令他满足。
美丽却脆弱,不堪一击。
他甚至想过,如果那些刀剑把三日月当做攻击他的宣泄口……那一定非常有意思。
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审神者的手指一路从三日月的脸颊滑到下巴,再到胸口的伤处,眸色暗了些许。
他看到了鹤丸攻击三日月的全过程,自然也看到了三日月平静与沉默,或许刀纹真的只是融刀重锻后的巧合,不是他想的那样蹊跷。
可是……当初鹤丸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伤到他,他居然在时之政府查遍了资源也没能找到,很可能涉及更深层的机密,不得而知。
审神者眯了眯双眼,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那次清理不听话的刀也费了他不少力气,可惜有几条漏网之鱼逃脱了,不然,知道那件事的刀剑只剩鹤丸了吧。
唤出极短,让他们收拾好地板沾上的血迹,审神者站起身来,声音低哑而沉缓:“跟我下楼。”
三日月像是听到指令一样也站起来,如今腰间空空只悬着一条刀鞘,比平时轻了许多,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即使如此,他还是将手放在靠近鞘口的地方,像是扶着自己的本体。
在刚刚审神者对自己输送灵力的时候,他已经用本身自带的灵力把伤口修复了几分——即使充足的灵力随时可以将伤口治愈,但为了掩饰,他不能这么做。
此时此刻,三日月每走一步都带着一种沉闷的痛楚。
不过这点痛完全可以忍耐,比起这座本丸里所有刀剑承受的,这算不了什么。
三日月望着走在前面不远处的男人的背影,敛下目光。
……
本丸的走廊被修成长而窄的形状,宛若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橘色的灯光照亮长廊,明明是暖色调,却总给人一种诡谲森冷之感。
审神者的脚步放得很慢,在这静谧的夜里留下细微的声音。
三日月跟在审神者身后,期间看到了几振刀剑的身影,只是他们远远地望见审神者后,大多都是装作没看见走开,或是停在原地,眼底盛满压抑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甚至有人拔出腰间的本体,却被身边的同伴死死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