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谓谁(76)

作者:谢堂前u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谈起南巡一事,十三上前道:“此次南巡,儿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阿玛首允。”康熙道:“朕听着。”胤祥又道:“步荻的母亲现一人寡居于江南,自入宫后,她已有三年未见母亲一面。是以儿子想替她求个恩典,准许她陪同出巡,让她母女团聚。”康熙无意地瞥了眼锦书,锦书忙道:“奴婢会留在宫里,代替十三爷服侍德主子。”康熙含笑道:“你二人都这样有孝心,朕若不答应,岂非太不通情达理了?锦书,你已是皇子侧福晋,这奴婢主子的称呼,日后不可再提了。”锦书心头一凛,仓促间连连称是。

聊了一盏茶工夫,康熙道:“朕不能再留你们了,太后想必等得心焦了,你们去吧。”于是二人起身告退。

走出乾清门,胤祥拉住锦书,轻声道:“我那样说,你会不会不高兴?”锦书羞赧地垂下头,只低低道:“这什么话。奴婢有幸能侍候十三爷左右,是奴婢的福气。”胤祥笑望着她,一脸柔情道:“锦书,你真好。”锦书心中甜蜜无限,脸上红得似要燃起来了。

正在温馨缱绻时,另一对新人恰好姗姗来迟。

“您二位来得可早!”十四阿哥显得十分神采飞扬,老远便打招呼。身旁的悠悠依旧一脸淡然,只是精神欠佳,面色略显暗沉。

十三笑道:“你们俩昨晚闹得动静也忒大,搅得一宫人都睡不安生,该吧,今早起不来了。”十四与悠悠闻言均是一怔,尴尬得无话可说。十三转念一想,这才发觉这话说得歧义大发去了,不禁懊闷得直欲扶额,却故作正色道:“那焰火花去你不少家当罢,十四弟?”可惜事与愿违,如此一来,反倒更加露于行迹,欲盖弥彰了。这会儿,纵使再黝黑的肤色,也遮不住十四阿哥罕见的满面飞红了。悠悠拿手绢挡住半张脸,清了清嗓子。十三与锦书见状,不由嗤地笑出声来。

一径笑毕,十四与悠悠自入乾清宫觐见康熙,十三与锦书则匆匆往慈宁宫赶场子去。

婚夜焰火之事,悠悠早已作好了长期被人取笑的准备,此刻步入正大光明殿,颇为忐忑地行完朝见礼,然后恭聆父皇圣训。果然,康熙一开口便笑呵呵道:“你这小子!朕刚给你题了‘震旦堂’三个字,入住第一天,你就把整个紫禁城震了个通宵达旦?”“哪有通宵达旦。”十四口中谦虚,下巴微抬,含蓄地表达了内心的张扬。作为事件的另一主人公,悠悠既无胆直认,又无颜辩白,只得深深埋下头去。

康熙体恤悠悠窘状,揭过这节不提。不久,他忽然道:“适才胤祥问我要了个恩典,胤祯,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十四转头望向悠悠,稍作思忖,方道:“我能不能向书房领一个月假,和悠悠出去散散,玩个尽兴?”康熙不料他竟然狮子大开口,道:“落下一个月的学业该当如何?”十四不在乎道:“十三哥不也要去江南玩么?我就跟他一样,带上先生陪同出游好了。”康熙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悠悠,很快便同意了,叮嘱道:“那就让法海跟去罢。记得每日回报行程,不可走得太远了。”十四喜道:“我早想好了,就去京城北郊的小汤山耍耍,不会走远。悠悠,你说好不好?”贸贸然被问到,悠悠舌头打结,只唔了声作答。

“悠悠,你阿玛自回京便一直称病不去兵部,近日可好些了么?”康熙关切道,“小汤山温泉水具医疗养生之效,素有‘一盆金汤’之誉,不如让明德同去一游,于康复健体或有奇功。”

他这算不算是班门弄斧呢?

悠悠侧头微微一笑,点头道:“皇上的问候,我一定向阿玛带到。至于阿玛的病是否适宜浸泡热汤,我会回去问过家中大夫再作计较。”

康熙带笑的目光似乎多了些无奈,摆了摆手,十四与悠悠便行礼退出。

此时已过午时,两人又疾步向后宫走,打算抢在德妃用午膳前赶到永和宫,敬茶请安。悠悠本就因迟到而惴惴不安,才跨入永和宫主殿,立时觉察到气氛的沉郁,压抑得她大气都不敢出。通报之后,婢子直接带出德妃利落的回话,两个字——不见。十四与悠悠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当真离开,只得立在廊下苦守。

过得一刻,等得不耐烦的十四正要直接往里闯,一个仪态端方的贵妇走了出来,却是四福晋。十四压着火道:“四嫂,额娘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见我们?”这话还用问?他与悠悠心知肚明得很。

站在德妃的立场,她实在太有理由嫌弃,甚至憎恶这个儿媳了。因为她,仅剩的一个女儿过世了,还是因为她,儿子们一个个鬼迷心窍,罔顾她这母亲的禁令,与之夹缠不清,尤其是十四,她最亲最爱的小儿子,居然私自请求指婚!这个儿媳,她是绝不承认的。昨晚的婚礼自然不会出席,今日悠悠敬的茶更加不会饮。

四福晋也不答,温和一笑,直接道:“十四弟,你小点声。额娘今儿心绪不宁,用完午膳已然歇下了。你们先回去罢,鲁莽闯进去反而惹恼了额娘。”她拉过悠悠,颇为亲昵道:“悠悠你也别急,咱们现下是一家人了,我会帮你劝着额娘。这事得慢慢来,要请安日后有的是机会。”悠悠福了福道:“多谢四嫂。”望着四福晋的眼神略微冷淡。

“那我们先回去了。”十四有气无处发,握着悠悠的手扭头就走,走到永和宫门口,转身见四福晋仍站在殿前目送,他故意大声道:“对了,四嫂。额娘醒了之后,你记得替我们转告一声,皇阿玛特许我和悠悠明儿起去小汤山游玩,一个月后方回,叫额娘别惦记着。”说罢走得没影了。几乎同时听见哐当一响,永和宫内什么物件摔碎了。

用过午膳换了便装,八阿哥胤禩才出府门迎面便撞见何玉柱,九阿哥的哈哈珠子。

打个千儿,何玉柱佝着背恭敬道:“我们爷打发奴才来问一声,八爷今儿可曾见过陈良?”“陈良?”八阿哥诧异道,“昨晚十四弟的喜宴上还见到他,他没回去么?”何玉柱道:“昨天婚宴结束,未见他回府复命,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八阿哥道:“想是有事耽搁了,让你主子勿太心急,观陈良平日行止很有分寸,该回时自然便回了。”何玉柱微一苦笑,一想到待会该如何回报,便觉头痛,让道:“奴才不敢再扰,八爷有事先行。”八阿哥颔首绕过,上马走了。

行至九门提督衙门外,下了马,八阿哥也不进去,只站在石鼓边等候。未多时,一个落拓书生踉跄地被赶了出来,八阿哥立时迎了上去,拱手道:“何先生,您受苦了。”

“你是……”何焯眯眼细认了认,方才想起,道,“你是那日探监的八贝勒?若是又要打听云居寺大火时发生的事,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何焯生性率直,此次羁押在九门提督牢房近一月,前前后后有不计其数的人来套他的话,他已有惯性地逢人便先声明一遍。

这边厢,八阿哥听了却不禁莞尔。

云居寺起火前,虚明到底做了什么,他也很好奇。但是偌大的京城,若数起最害怕将此事曝光之人,非八阿哥莫属了。本来这一席位,虚明也是极有力的竞争者,但她来去匆匆,压根不知事后又起波澜,撞大运地免去一番劳心劳力。

胤禩深知,越是怕,越是急着撇清,便越要做出意图相反的举动来。于是,当着纳什的面,亲自说服何焯坦诚实情,便是极冒险却又最为安全的选择。何况这份冒险并非基于赌博式的盲目侥幸,他一早便查明,何焯此人耿介刚直而有傲骨,既然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不吐一字,便是软硬不受,谁也别想撬开他的嘴巴。而事实证明,何焯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八阿哥笑道:“何先生且宽怀,我此来只为与先生接风,一洗囹圄污秽。”他的谦虚有礼,贵在自然而无媚骨,想让人不心生好感,都难。

何焯这些日子听惯了各色的粗声恶语,斗然间遇上个和气的主,竟而有些受宠若惊。他心有余悸地望了望九门提督公堂,略感迷惑道:“怎地忽然又放了我……”

“有吏部尚书李光地李学士为先生作保,皇上岂有不放之理。”八阿哥道。

“李大人怎会知道我……”何焯仍然不解,只问道,“那么云居寺那场火,是何论处?”胤禩道:“古寺年久失修,又值风物干燥,相信是桩意外。”何焯眉头紧锁,黯然不语。八阿哥笑着又道:“皇上已命三哥,就是三贝勒,着他筹资重建云居寺,要让千年古刹尽复旧观,更胜往昔盛景。”何焯默了片刻,拱手向北敬祝:“圣上英明。”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