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桥身体虚,走起路来犹如飘着,他走到周屿跟前,周屿一把把萧桥楼在怀里,萧桥坐在周屿大腿上,宛如棉花糖,轻飘飘没什么重量。
周屿一摸萧桥的腰立刻发现不对劲儿,撩起宽松的蓝白条病号服一看,绑着定时炸弹,周屿脸都黑了,在场的人也被吓到了,立马喧哗声四起。
严立舟惊愕地喊,“哥!”
严立帆没理他,笑着对周屿说,“没想到我押对了,周总居然对我带来的人毫不设防,都源于对这个人的爱啊。别紧张周总,等我带我弟弟走后,自然就会取消指令。”
周屿气急败坏,怒目圆瞪地吼道,“严立帆你他妈敢!”
“周屿你敢赌吗?”严立帆气势不输,正面迎战,“或者你可以让他一个人离开,反正旁边就是大海,就看他愿不愿意为你做到这个份上咯”
周屿一时间愣了,他不敢,他不敢拿萧桥的生命去赌。
周屿明知腿上坐的是要人命的定时炸弹,反而搂得更紧了,生怕萧桥挣脱开来,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萧桥一心盼着他死。
“哥!!你要干嘛!萧桥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啊。”
严立帆转身握着严立舟的肩膀,“没有人是无辜的,要不是因为他,你能成现在这样吗?啊?你傻不傻啊!”
严立舟哽咽着说,“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我自愿的......不关萧桥的事啊。”
“留生,带他走!”
严立舟被强行推走,“哥...我求你了,我以后...咳咳......再也不顶撞你了,你放过萧桥......好不好...咳咳。”
不出五米,严立舟从轮椅上摔下倒在地上,顾留生没办法只能一记手刀打晕他,扛在肩上走出去。
严立帆脸色极其难堪。
周屿对这出戏并不感兴趣,他声音提高,“快他妈给老子滚!要是你敢伤到萧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噗!”
萧桥抽出了带血的白刃,右手不停地颤抖,他不敢去看周屿下腹汩汩往外流的鲜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切都结束了,总算结束了,可以摆脱周屿了。
他附在周屿耳朵说了句他一直想说的话,“下地狱吧,周屿。”
而后,萧桥好像失去的所有感觉,他听不清周围的声音,看不清眼前的身影,感觉不到疼痛,就连中弹了也不痛,或许是因为要死了的缘故吧。
终于结束了,这个不待见他的世界,他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他极力隐藏自己不同于常人的一面,他承认,他在某种意义上和周屿是同一种人,他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报复欲,谁欺负了他,他必定成倍地报复,就和当年福利院那个乐乐一样,谁也不能欺负他!
深夜时他又害怕这样的自己,他努力地和正常人一样,一样努力学习,拿到好成绩,拿到奖学金,一起做实验。
可是,这些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只是一个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的人,现在好了,都结束了。
去他妈的考试!
去他妈的周屿!
去他妈的世界!
解脱了。
第41章
(告诉我,我就给你。)
三年后,圣诞节,拉斯维加斯某赌城。
“萧先生,萧先生,不好意思久等了。”
萧桥立即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来掩饰刚才的慌张,对迟到的助理说了声没事。这个人名义上是助理,实则就是严立舟安排来监视他一举一动的人。
助理名叫吴远,和萧桥年龄差不多,估计刚大学毕业不久,做事既不沉稳也不仔细,有点毛毛躁躁,不知道严立舟怎么看上的。
吴远气喘吁吁地坐在萧桥旁边,估计是一路跑过来,萧桥要了一杯冰水给他,吴远咕噜咕噜喝一大半,“谢谢萧先生,你人真好。”
萧桥像是没有听见,他拿起玻璃杯晃了晃,酒里的两块冰块儿相互追逐碰撞,他仰起头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白皙秀颀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宛如一枝盛雪时开放的梅花,傲然挺立。吴远立马移开自己的视线,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杯子。
“You turn me on.”一位金发男子不知何时凑上前,双眼发电地望着萧桥。
这种搭讪不止一次两次了,吴远很有经验,只是这次他还没出动,萧桥起身说了句“Excuse me.”后就往泳池那边去了。
金发男子无奈地摊开双手。
吴远想跟上去,但是萧桥想一个人待会儿。
室外温度低,萧桥打了个冷颤,看了一眼泳池里还有游泳的人心生佩服,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在,看着远处一个巨大的圣诞树张灯结彩的。
原本严立舟想约他圣诞节去瑞士滑雪,他拒绝了。一是他怕冷,二是他不想和严立舟单独呆在一起。虽然当年严立帆救了他一命,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带他来了A国治好了白血病,但是不意味着他愿意以身相许和严立舟在一起。
刚开始严立舟表现得还挺含蓄,后来越发直白,尤其这一年更甚,张口闭口就是男朋友,结婚,甚至还提到了婚房装修和度蜜月。
一想到这儿,萧桥脑袋疼。
“嗡嗡嗡——”
电话来了,更头痛的来了。
“圣诞快乐!萧桥。你吃饭没啊?没喝酒吧?”
萧桥啥也没吃,光喝酒了。
萧桥还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紧接着严立舟铺天盖地的问题席卷而来。
“拉斯维加斯怎么样?你去玩老虎机了吗?好玩吗?要是好玩下次我和你一起来好不好?唉,没有你,我觉得这个雪一点也不好滑。”
萧桥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般。”
严立舟试探地问,“那,要不你飞过来找我,然后我们去巴黎。或者你直接飞去巴黎,我来找你。”
萧桥及时阻止,“不了。”
“我感觉你有些不开心。”
“没有,圣诞快乐,学长。我先挂了。”
电话那头,严立舟刚挂上的笑容又消失了,萧桥总是在和他拉开距离。
为什么会来拉斯维加斯?因为萧桥知道今天周屿会来这里谈一笔生意,萧桥还知道上个月周屿在日本,上上个月在T国。
大概从两年前,萧桥知道周屿没死后,就开始有意识地去了解关于周屿的事,想知道他在哪里?做了什么?渐渐地,想要看见他,看见真实的他,想要听见他的声音、触碰他甚至想和他做在梦里的事。
后来萧桥受不了梦里的折磨,他开始有目的地“跟踪”周屿,每次只要远远地看上那么一眼,被挠得千疮百孔的心得以抚平,可是又不甘于只看一眼,心中各种想法不断互相撺掇,每次都要费老大劲儿才能走开,萧桥觉得自己如同在饮鸩止渴,长此以往毒已经深入骨髓。
每到深夜,萧桥就会想自己这种犯贱的行为算不算得上是一种病,他有想过看医生,但是这意味着就要把自己的最肮脏的秘密告诉别人,萧桥并不愿意。
就这样耗吧,总有一天会结束,他死的那天。
起风了,萧桥冷得不行准备回房间,明日一早的飞机他还要赶回去开会。
十点左右,大厅里座无虚席,人声嘈杂,这是个能让穷人变富,富人变穷的地方没错,可是萧桥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进电梯后,按下了21。
不知怎的,萧桥刚进电梯时就感觉不舒服,心跳很快,做完手术后他身体比之前好太多了,他坚持每日晨跑,报班学了散打,还被严立舟拉着学了马术。吃的也很好,按理来说不会再出现和以前贫血低血糖的情况。
仔细一感受,这种感觉又和生理性的窦性心跳不一样,他很不安。
那种不安,就像是和周屿面对面。
“叮咚。”
电梯停在16楼。
萧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门,看着两扇门缓缓远离,时间如此缓慢,慢到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四目相对,两双眼睛如出一辙地瞳孔微缩,表情僵硬。
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声音,两具身体内心脏如同认出了对方疯狂地跳动,一股要跳出身体的劲儿,不停提醒着各自主人。
两扇电梯门快要闭合时,突然伸了只手出来阻止闭合。
周屿一把握住了萧桥,周屿的手刚搭上来时萧桥犹如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崽,全身通电,条件反射地给了周屿当胸一脚,将他踢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