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39)

其实是谢氏心情不好,怕吵。

田幼薇体谅继母的不容易,乖巧地帮着给秋宝换了尿布,这才带着邵璟回去。

喜眉烧起炭盆,屋子里慢慢暖和起来。

田幼薇给邵璟布置了任务,就低着头认真写自己的字,写着写着,喜眉戳了她一下,她回头,只见邵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田幼薇摇摇头,起身哄他到她床上去睡,邵璟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她一眼,半闭着眼任由她把他牵到床边,一头栽下去就没了声息。

“这么困,昨天夜里是去做贼了吧。”喜眉把邵璟的鞋袜脱了,帮着盖好被子,玩笑道:“姑娘,我昨夜帮你放了许久的风,你给什么奖赏?”

田幼薇捏了一颗糖:“给你。”

“真小气。”喜眉抱怨着,将糖扔到嘴里,吃得眉开眼笑:“您也睡会儿呗,主母心情不好,肯定不会管。你们睡了,也方便我打个盹儿不是?”

田幼薇失笑:“那行,一起睡吧。”

她没听喜眉的话,没和邵璟躺在一起,而是抱了被子铺在矮榻上,和喜眉挤在一起睡。

等到醒来,天都快黑了,炭盆里的火早就灭了,喜眉不知去了哪里,身边趴着个小人儿,托着腮定定地看着她。

“阿璟,你醒了呀?”田幼薇笑着起身,“这么冷,怎么傻傻地坐着?”

“不想离开阿姐。”邵璟拉住她的手,将脸贴上去蹭了几下,很小声地道:“要阿姐在,我心里才不害怕。”

田幼薇被他的小动作搞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阿璟害怕什么?”

邵璟没出声,半晌才闷闷地道:“什么都害怕,怕自己会挨饿,会没人要,会死掉。”

田幼薇大为惊奇:“你怎么会死掉呢?活得好好的。”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是抖的。

邵璟趴在她怀里,很小声地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只有和你在一起才不怕。大概是因为这一路走来,看过好多死人吧?”

田幼薇默默地将他搂紧,柔声安抚:“不要怕,阿姐一直都在。”

田父天黑尽了才回来,满脸疲惫不高兴,谢氏想知道是否没办成事,又不屑于和他搭话,便给田幼薇使眼色。

田幼薇佯作天真,凑上去给田父捶腿捶背:“阿爹今天去了哪里呀?我听人说咱家还要烧窑,是真的吗?”

田父沉着脸不说话,许久才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田秉、谢氏、田幼薇、邵璟四人默默交换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隐藏的喜色,这肯定是不顺咯。

田父谁也不理,吃完饭就睡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吃了早饭,带着平安骑着马又出了门,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谢氏气得很,叫老张出门去打听。

老张回来,把田父的底抖搂了个干干净净。

第53章 迷惑

田父先是去了张师傅家,让张师傅准备再烧一炉瓷坯,谁想张师傅竟然病了,近期内都不能做活,必须静养。

张师傅向他推荐自己的儿子,田父又不放心,就想着是不是去其他窑场借个老师傅来做这件事。

刚盘算好,就遇着了杨监窑官,杨监窑官很委婉地告诉他,送一只碗上去就行了,年前都别再动用窑场和窑工。

因为窑场要休息,窑工也要休息,如此才能在开年之后,烧出更多更好的贡瓷。

田父当然很生气,贡瓷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怎么还不许他做点自己的事了?窑场还是他的呢。

杨监窑官没和他讲道理,只道:“你不听招呼,很多窑场等着做这活儿呢。”

烧制贡瓷的窑场一共只有八个名额,田家不做,多的是人想做。

田父再怎么憋屈,也只能忍了。

“老爷今天是往其他窑场去了,想问问别人家能不能帮这个忙,借龙窑借人。”

老张觑着谢氏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生怕主母会忍耐不住大发雷霆。

谢氏果然气得倒仰:“他这是走火入魔了!”

田幼薇不想让下人知道父母失和,赶紧将老张打发走:“你先下去吃饭。”

没了外人在场,谢氏的眼泪“唰”地就来了,拉着田幼薇的手诉苦:“你看你爹,早年打仗抚孤,我也不说了,那是没办法的事,现在一心想要搞这个,拦都拦不住!你说怎么办才好?”

田幼薇有些感叹,从前谢氏可不会和她说这些,而是彻头彻尾将她当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有事只会闷着自己生气,如今竟然也会问她讨主意了。

果然有些事情,只要主动迈出第一步,之后就会不同。

“您别急,这不是还有我和二哥吗?”

田幼薇很是稳重地安抚谢氏:“杨监窑官既然不准咱家做这事,肯定也不许别家做,大家都是一样的,没人能搞特殊。”

谢氏镇定下来:“是这个道理,但我还是不放心,叫你二哥私底下去找找杨大人。”

毕竟是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问题,谢氏很快收拾出一份厚礼,让人把田秉从学堂叫回来,叮嘱一番,让他带着礼品去寻杨监窑官:“别让人知道了,不然你爹不饶我们。”

田秉道:“娘就放心吧,我一准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

邵璟又道:“我跟二哥去。若是伯父问起,也好有个遮掩。”

谢氏很满意:“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田幼薇道:“娘也很好呀,都是为了我们大家打算,要过好日子,就要拧成一股绳。”

谢氏欣慰极了,觉得自己如此操劳,也不算是白费劲儿。

田秉和邵璟很快回来,手里照旧拎着礼品盒子,谢氏以为事情没办成,急得不行:“怎么回事?杨大人不肯吗?”

田秉道:“不是,杨大人说谁家都不许动,谁动就抹了谁的贡瓷资格。这礼,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收,说咱家多了两个孩子,到处都要用钱,不必客气。”

谢氏欣喜之余,突然顿悟,杨监窑官曾给邵璟做过证明,所以,这是要她善待邵璟?于是看待邵璟的目光更加温和。

邵璟没事儿似的,照旧十分勤快地帮着做事,乖巧得不得了。

晚间田父回来,脸黑黑的,闷声不出气地吃了晚饭,洗洗就睡了。

平安悄悄告诉高婆子:“跑了一天,谁也不敢接招,谢大老爷反而说了他一顿,讲他不务实,叫他别折腾了。”

高婆子欢喜得:“还是自家的人好啊,别个哪里管这些!”

田幼薇把田秉叫到一旁去:“二哥去白家窑场打听到什么了吗?”

田秉唬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白家窑场?”

田幼薇指着他的鞋子:“白家窑场那边有一块黄泥地,你和阿斗的鞋边都染上了。”

“你出息了啊,这个都知道,日常没瞒着爹娘到处野吧?”

田秉先教训了田幼薇一顿,看她乖乖不敢吭气,这才说道:“没打听着,也没听说白家和谢舅父有太多往来。”

田幼薇想起谢大老爷骂田父的话,也有些迷惑,难道谢大老爷真的是一时糊涂,并没有想要怎么算计自家老爹?

如果那个害人的不是谢大老爷,那会是谁呢?

想到有一双眼睛躲在背后窥探着他们,随时随地可能冲出来狠狠咬一口,她就不寒而栗。

第二天,田父早早起来又要出门,谢氏冷眼看着,早饭也不给他吃。

田幼薇和田秉、邵璟安静地坐在一旁,默不出声,态度很明了,他们站谢氏这边。

田父又没面子又憋屈,气得使劲跺着脚往外走,就听平安道:“谢大老爷来了。”

来者是客,田父虽然不想见谢大老爷,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迎客。

谢大老爷带了谢良一起来,笑眯眯地将谢良交给田幼薇:“阿良一直念叨着你,一起去玩吧。”

谢良这回拿出来的是漂亮的绒花:“我娘让我给你带的,说是要过年了,阿薇你戴上肯定很好看。”

田幼薇给邵璟使个眼色,叫他拖着谢良,她自己借口奉茶,跑去偷听谢大老爷和田父说话。

只听谢大老爷苦口婆心地劝田父:“你想得倒是挺好的,但咱们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禁不住折腾,你先把那只碗呈上去,有那烧窑的钱,不如拿去打点,确保这碗能送到圣上面前,再美言几句,比你烧十只碗出来还要管用。”

这话说得在理,田幼薇对谢大老爷的恶感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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