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钰觉得有趣,拿起一块她绑好的竹排,指尖在尖处按了按,本以为是小孩儿玩意儿,不想竟还真的戳出了血来。
“不要动我的东西。”硫潋扭头,看见绯钰手上的伤口后,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往她身前爬了两步。
一点小口子,绯钰本不以为意,可下一瞬,她的指尖被女孩含进了嘴里。
硫潋低着头,专心地把绯钰手上的血吸走。
指尖所处皆是柔软温热,这触感陌生又熟悉,女孩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于是抬眸。
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看了过来,绯钰忽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洁白而纯净。
那是和她、和她这生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眼神,如墨玉般清凉通透,不含一丝淫.靡,干净得恍若石上之溪,
有一瞬间,她几乎觉得昨夜男人在她身上残留的黏腻感被彻底洗涤干净,这是她往常在水里搓洗一两个时辰都无法做到的。
女孩柔嫩的舌头像是绝佳的良药,敷在身上,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填补她所有的血痕。
直到硫潋吐出了绯钰的手指,她都迟迟没能从那羽绒似的触感中回神。
硫潋仰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绯钰看。
“你喜欢我舔你?”她一语说中了绯钰的心思,硫潋身上有野兽似的直觉,这份直觉在她的生死存亡中锻造而成,帮她敏锐地察觉人心。
没有父母的庇护、没有人教导她世界的规则,这份野生的直觉是硫潋拥有的唯一武器,于是被她打磨得十足锋利,十有□□不会失手。而这一次也是一样。
绯钰没有说话,可硫潋确定了,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喜欢我舔你。”
女孩站了起来,环住了绯钰的脖颈,舌头在绯钰侧脸上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
“这样,喜欢吗。”她问。
绯钰张了张嘴,她的呼吸在一瞬间急促了起来。
她想要,想要怀里的女孩拂去她全身的污秽、想要缓解这日日夜夜灼烧般的疼痛、想要摆脱湮没她的污泥、想要被女孩那双干净的眼睛注视着。
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绯钰抓住了硫潋的胳膊,她的身体先她一步渴求解脱。
“你是喜欢我舔你的,为什么不承认。”硫潋直视着她,黝黑的眼里带着孩童式的疑惑,“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以前那些男人看我一模一样。你买了我,是想要我舔你吗?”
第67章
“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以前那些男人看我一模一样。你买了我,是想要我舔你吗?”
这一句话一下子浇得绯钰从头冰冷到脚。
她猛地起身,怀里的女孩措不及防跌坐在了地上。硫潋仰着头不解地望着绯钰,却对上了一双嫌恶的眼。
“我对牙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没有兴趣。”绯钰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她脸上的神情可怖,眸中带着凶光,像是看着恶心的虫豸一样充斥着憎恨。
硫潋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她,她不说话,七岁稚童的眼眸清澈地反映出绯钰此时的神态。女孩是块镜子,而绯钰不过是在和她眼中的自己对视。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僵持了一会儿,片刻,绯钰扭头,大步走出了房间。
硫潋坐在无人的房里,她等了一会儿见绯钰没有回来的迹象,便拍拍屁股自己站了起来,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拿起了锉刀和小木块继续做活儿去了。
当晚绯钰回来时,硫潋已经睡着,她望着屏风后小小的女孩,她像只野猫,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连被子也不盖,身体随着呼吸一起匀称地起伏。绯钰刚想走过去帮她牵一牵被角,忽地白日里那份惶恐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涌现了出来。
“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以前那些男人看我一模一样。”
脚步猛地止住,她像是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挡住了路,立即掉头往自己的床榻上去。
扯开床帘,绯钰忽地顿住了。
枕头之上躺着一枚木质的钱币,婴儿拳头大小,没有刻字,但是打磨得光滑平整。
硫潋的木活儿做得很好,可她没有雕可爱的兔子小鸡,也没有刻什么花卉果子,她选择送绯钰了一枚大大的钱。
尽管才七岁,可她明白钱比什么都要重要。
绯钰低头,袖中的手攥紧成拳,半晌闭上了眼。
她怎么会和那些男人一样……
……
翌日一早硫潋被赶了出去,院里的老.鸨带她去了下人屋,她和另外两个年纪稍大的女孩住在了一起,只有送饭的时候才能进绯钰的房间。
硫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赶了出去,于是送早饭的时候询问绯钰,“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你住在这里扰到我的恩客了。”绯钰道。
“我不吵你,那段时间我也可以出去。”
绯钰没有接话,她拿起了勺子,舀了舀面前的热粥,专心用饭。
硫潋盯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还在生昨天的气吗。”
绯钰放下了勺子,“我没有。”
“我已经赔礼了,你为什么还在生气。”硫潋皱了皱鼻子,她不觉得绯钰是个气量小的人。
“我舔你的时候你明明很开心,是因为我说了你像男人的那句话么。”硫潋兀自道,“那我以后不说了。”
绯钰看着女孩认认真真的眼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里连你的床都没有,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住在一起。”
“你救了我,我自然要待在你身边。”她答得理所应当。
“不是救了你,是买了你。”绯钰纠正,“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利用你。”
硫潋闻言站了起来,她低头,目光停在了绯钰身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你买我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是不会接客的,说不定还会让你惹上人命官司。不过我不讨厌你,如果你要和我上床的话,我会乖一点。”
绯钰愣怔地说不出话来,哪有这样的孩子。
“如何,”女孩抬眸,食指拉下了抹胸,露出了些许小胸脯上的肌肤。她站在绯钰面前,神色平静得不像是个七岁小孩,老气横秋地问,“现在要干活么。”
“我告诉过你,我对牙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没有兴趣。”绯钰拍掉了她拉衣服的手,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硫潋又被赶走了,临走前她站在门口,不解地回望绯钰,“你买下了我,我就是你的了,有什么可顾忌的?”
有什么可顾忌的。绯钰也在问自己。
为娼多年,她从小就活在这个世上最无顾忌的地方,她什么都没有了,本就烂在臭泥里,又有什么可顾忌的。
还是有的——
幼年的硫潋不懂绯钰的坚持为何,对于那时的硫潋而言,绯钰有钱,她自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法过活,包括占有买来的幼女。毕竟从绯钰买下她开始,她就是绯钰财产的一部分,绯钰有权利对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绯钰没有。
在暗不见光的日子里,她躺在床上,衣衫褴褛,满身污浊。可她还是守住了身为人的底线。
她是娼,没有人把她当做人看,那起码她自己要把自己当成人来看。
之后的日子,硫潋跟着绯钰在妓.院里待了五年,硫潋十二岁那年,绯钰存够了钱,她带着硫潋离开了那里,转而去了柳清塘盘下了一间老旧的铺子,将其装潢了一番,取名伴袖楼。
生意刚刚建起的时候是绯钰最忙的时候,人手不足,绯钰不得不想办法最大限度得利用自己。
自黄昏起她在楼上吟唱,吸引来往路人的注意;前半夜她做舞姬,凭一己之力笼络住全场的目光;后半夜她陪当晚出价最高者度夜;到了白天,她四处搜罗女孩,亲自教导她们诗词歌赋琴棋舞乐。
硫潋开始不明白。绯钰是从娼女出身,她深深地明白一个娼.妓的日子有多么悲哀,她对烟花之地是深恶痛绝的,为何现在却成为了这份悲哀的始作俑者。
可渐渐的,硫潋看懂了。
绯钰带回来的女子或是年幼懵懂,或是骨瘦如柴,或是满身伤痕,大多都是别的楼院不要的货色。她买下她们,将她们脱胎换骨,教给她们快速赚钱的本领,又告诉她们在这世间生存的道理。
没有人知道绯钰到底在妓.院待了多久、看过多少娼.妓,她实在是个出色的妓师,再平平无奇的女孩经过她的调.教,都能找到属于自己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