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诊治就是数个时辰,陆笙额上渐渐出了一层汗珠。
按阮星舒以往的光辉战绩,陆笙本以为自家大师兄是装的,没想到他这一查,发现是真的出了问题。
见陆笙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霁林皱了下眉,他对阮星舒道:“我有一样东西落在晨光殿了,你去帮我取来可好?”
阮星舒见霁林终于肯主动跟自己说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个时候别说霁林只是取一件东西,让他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
阮星舒笑道:“好,我这就去,你等我,很快回来。”
霁林轻轻颔首。
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的陆笙表示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在他的记忆里,阮星舒与霁林关系素来不睦,见面不打起来就已经算是和平共处了,现下这种情况,可真是从没见过。
陆笙捞过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在心里安慰自己,大师兄现在生病了。
支开阮星舒后,霁林道:“如何?”
谈起正事,陆笙这时也不敢再用玩笑的心思对待了,他低声道:“大师兄脑部确实有伤,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记忆才会出错。”
齐风道:“那为何当初诊治的时候没有发现?”
陆笙自知这是自己的疏忽,面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三个月前我确实检查过,大师兄体内除了内伤,并无其他问题,这……”
一直沉默的白竹忽道:“魔族招式奇诡,我们虽与之相斗多年,也没能彻底摸清他们的功法路数,会不会……”
他看了霁林一眼,有些迟疑的收了声。
霁林道:“说下去。”
白竹应了声是,这才继续说道:“除了魔尊外,他身周也是高手环伺,阮仙师孤身闯入敌营,正面与之相对。阮仙师如今会出现如此状况,是否是那伤势所带来的后遗症?”
白竹身为霁林的贴身守卫,已陪在霁林身侧数年,他根据霁林的神色变化,就能推测出阮星舒是真的病了,而非装的。
说到阮星舒孤身闯入敌营刺杀魔尊这件事,霁林原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周身气息也越发冷冽。
陆笙对他这位小师弟本就有些忌惮,见状一时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不小心惹怒了霁林。齐风则在一旁抹着眼泪。
房间里沉闷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一片死寂中,忽听一道声音道:“你们这是……”
众人抬头,就见阮星舒回来了。
阮星舒看着霁林,齐风等人的脸色,迟疑道:“你们这副表情,莫非是……我要死了?”
霁林皱了下眉:“休要胡说。”
陆笙道:“大师兄,你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会出事。”
“那我……”
陆笙道:“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安心静养就好。”
“那就好。”阮星舒松了口气,脸上又重新带上了笑容,他走到霁林身边,道:“我去过晨光殿了,那里看守的弟子说并未捡到什么东西。”
霁林毫无愧疚道:“是我记错了,东西在我身上。”
阮星舒哦了一声,也没生气,反而笑道:“没丢就好。”
陆笙在一旁看的直瞪眼,他心道这样不行,在霁林走之前,他得看顾好大师兄,不能让霁林欺负他。
第7章
陆笙等啊等,盼啊盼,直等到太阳西落,天色彻底归于黑暗,霁林也没有离开。
几人包括齐风在内一同用了午饭,晚饭。
席间,阮星舒挨着霁林坐下,为霁林盛汤布菜,照顾的十分妥帖周到。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陆笙额角直跳,两顿饭都没有吃好。他心道若是有一天大师兄的病痊愈了,想起今日情景,不知会不会恼恨的跳紫阳山自尽。
然而不管以前阮星舒与霁林关系如何,现在的阮星舒记忆错乱,功法全无,又对霁林言听计从。霁林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就像一条小尾巴。
陆笙生怕霁林趁机欺负自家大师兄,就一直跟在左右。
此刻包括白竹在内的阮星舒,霁林,陆笙四人,正待在阮星舒原本静养的竹舍中。
此处环境清幽,利于养病,用完晚饭后,齐风就命人带着阮星舒他们过来了。屋内除了白竹站的笔直外,其余三人围坐在桌前。
屋内烛火摇曳,却无人说话,
陆笙手捧一本医书,看似认真的翻看着,其实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阮星舒和霁林身上。
霁林少时性情孤僻,资质却高,陆笙在他手下吃过亏,如今霁林又成了沧澜洲的君主,陆笙对他更是忌惮。
这般共处一室,又没人从中调和,屋内静寂的可怕,陆笙忍不住挪了下屁.股,只觉如坐针毡,可他又不能丢下大师兄不管,可谓十分痛苦。
反观霁林,他也拿了一卷书翻看着,面上却无半分拘谨煎熬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霁林身侧的阮星舒身体猛地往前一倾,若非霁林动作快伸手托了一下,他的头就要撞到桌子上了。
虽未碰到头,阮星舒还是清醒了,他坐直身体,揉着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白竹道:“阮仙师,亥时了。”
“这么晚了。”阮星舒打了个呵欠,十分自然的拉过霁林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轻声道:“该休息了。”
陆笙闻言,精神一震,他放下医书,开始下逐客令,“陛下,这天色确实不早了,大师兄的伤又尚未痊愈,要好好休息才是。”
陆笙努力控制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太过愉悦,他压着嗓音道:“我让人给您收拾了房间,您一路辛劳,早点休息吧。”
霁林将书卷放下,点头道:“好。”他嘴上说着好,却并无起身的意思。
陆笙见状,还想再说什么,就见阮星舒转向他,“陆仙师……”
陆笙纠正道:“叫我师弟。”
阮星舒点点头:“陆师弟,白公子,天色已晚,今日辛苦你们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陆笙见阮星舒面露疲色,也不想打扰他休息,他欲离开,却见霁林并无离开的打算。
陆笙问:“那他呢?”
阮星舒顺着陆笙的视线看过去,道:“娘子自然是跟我睡。”
陆笙急道:“不行!”他们一起睡还得了?大师兄现在脑子……呸,是记忆错乱,行事又无常理可循,夜里他若是惹恼了霁林,说不定会被霁林给杀了。
霁林如今是君王,杀谁都没人敢治他的罪。
阮星舒道:“不行?”
“不,大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笙见阮星舒脸色不好,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病了,若是跟……跟他一起睡,会影响你养病。”
然而阮星舒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不是,现在的阮星舒只吃霁林的糊弄,其他人想哄骗他,可以说十分困难。
最后阮星舒没了耐心,将陆笙,白竹推到了门外。陆笙也不敢用灵力,生怕伤了阮星舒,他扒着门框道:“大师兄你听我说,我……”
“明日再说吧。”阮星舒掰下陆笙的手,跟他说了一声晚安,就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陆笙:“……”
见陆笙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白竹只好道:“陆仙师,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事已至此,陆笙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点点头,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来,“你不走?”
白竹道:“护卫陛下安全,是我的职责。陆仙师,请。”
陆笙点点头,忽然折回来:“不行,我也不能走。我实在不放心大师兄,如果陛下对大师兄做点什么……”
想到白日所见,白竹的神色十分一言难尽。他心说你这话是说反了吧,分明是你们大师兄对我家陛下图谋不轨。
白竹与陆笙都不再说话,两人分站房门两侧,就像两尊门神。
过了一会儿,霁林清冷的声音自门内传出,“白竹,这里不用你,回去休息吧。”
“是。”白竹应了一声,离开时还不忘把陆笙拉走了。
陆笙十二万分的不乐意,“不是,你要走就走,拉着我做什么。”
*
房间内,霁林重新拿起桌上的书卷翻看起来,他一面翻开新的一页,一面道:“去沐浴。”
白竹,陆笙离开后,就有弟子送了热水过来。
阮星舒闻言眼睛一亮,“娘子,我们一起洗。”
霁林翻书的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阮星舒,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