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漱表情凝固住,道:“?”
“帮我什么?”
沈蜚英耳根子红了个透,烫金的衣领扯开了三分之一,皮肤滚烫的鲜艳欲滴,闷闷不乐的说:“你自己知道就好。”
兰漱道:“可是我不知道啊。”
沈蜚英瞪了他一眼,骂了声“负心汉”,便跑走了。
兰漱瞬间觉得全身不适。
夜深了,宗内零零散散的些仆人在点卯。兰漱却彻底没了睡意,他本想是和赵秋衡快些解释清楚,将这可怜的任务完成,再回到现代,可怎么也没想到真真是件苦差事,竟令他一筹莫展。
苦的他脑门眩晕起来,找了块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唉声叹气好一会儿。转念一想,能够被交予这项任务,可见他是不同的,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终于证明了自己不是凡夫俗子,而非在此抱怨。
人这一生追求的总不过“特殊”二字,他岂非是已经实现。
寥寥片刻,他便想通了,站起来拍了拍双手,朝着赵秋衡的琥珀斋去。
前思后想下来,他还是觉得和赵秋衡的关系需要更加亲密。
他得让他知道,现在的李兰漱全无恶意,是个实打实的好青年。他完全可以信任,无须再防。
他刚走了两步,便被李淮誉手下的侍卫挡住了去路,侍卫疑惑的看着他,道:“九少爷,宗内犯夜者严惩不贷,您怎么……”
兰漱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何况他向来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夜访赵秋衡是谁也拦不住的,也只能委屈这几个人了。
他道:“你们看得见我吗?”
一个侍卫直爽些,点头道:“可以,而且今夜九少爷好像更好看了……”
他也是听说九少爷最近喜欢别人夸他,便存了个讨赏的心,可显然他有些倒霉。
兰漱听完后不但没觉得高兴,竟是多了十分的落寞。
他沉着脸道:“我练习了一个功法,叫‘谁都看不见我’,我殿内的侍娥都哄我说我炼的很好了,我也以为……”
潸然泪下:“怪我,怪我如此的单纯,竟那么轻易的信了她们。”
又是慷慨凛然的将双手伸了出来:“行了,你们带我去惩罚吧,我不会怪你们的,更不会克扣你们的月俸,也不会暗地里使绊子,我这么单纯善良,我就是个傻白甜,我什么也不懂。”
侍卫们:“……”
未出声的两个人立刻领略深意,两眼一遮,便道:“这儿没人吧,你看到了吗?”
另一个道:“没有,什么人也没有,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可是九少爷在这儿……”
那两人连打带托的将人弄走了。
兰漱狰狞着笑了一声,抹了抹唇角,阴恻恻的道:“想跟我斗?门儿都没有!”
他高高兴兴的到了琥珀斋,将备好的礼品掏出来,仔细看了一遍,见没什么损坏才放下心来。
斋中早熄了灯,兰漱凭着记忆找到赵秋衡的房间,轻轻把门推开。
一碗纱灯浮在笼塌上,纱幔左右摇晃,如同起舞的妖精,灯火忽明忽暗。床上的赵秋衡一只手枕在脑后,一道光影从眉眼斜映到脖颈处,随着呼吸而动的脉搏隐隐透着野性。
兰漱叹了口气。
也不知散心宗的人是如何将赵秋衡当成傻子,他何止精明啊。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拉过来一件披风盖在赵秋衡身上,将人摇醒。
“衡儿?”
“醒醒。”
赵秋衡近日有些失眠,好不容易睡下来,却被他无情吵醒,难免有些暴躁,紧紧皱着眉,翻身起来:“谁?”
兰漱眨了眨眼,道:“我,魅力无双的九少爷。”
赵秋衡:“……”
他立即翻下床来,语气中透着疑惑:“九少爷?”
兰漱拉住他的手,携着他坐下来,将怀中的东西送到他手中,道:“师弟啊,你别见外,我来就是想和你认认真真谈谈,并没有别的意思。这些天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总是有点怕我,但你其实没必要怕我,我真的很温柔,也很善良,我是来救你的。”
一堆话说出来,赵秋衡已有些傻眼,愣着没动。
兰漱将东西塞进他手中。
赵秋衡感觉到一股冰凉之意,一串锁链似的东西,待摸清形状后,他便知这又是沈蜚英从什么地方带来的肮脏东西,连忙撒开手,道:“不要,我不……”
兰漱笑得温柔极了:“怎么不要?这不是很好吗,我千辛万苦找到的,沈蜚英说每个男人都想为自己的女人戴上,那我就借花献佛,给你了,以表诚意!”
赵秋衡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身体颤个不止,道 :“不,不,不,淫/贱之物,我不要。”
兰漱脸色冷了下来:“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别拐弯骂人好吗?”
赵秋衡欲要解释,又看见兰漱想宝贝一样将那东西拿在手里,温秀的指节与锃亮的链条形成了一种罪恶的禁忌,他似乎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湿腻,他的容貌当真是诱人犯罪最适合的武器不过。
赵秋衡别开脸。
兰漱又陷入疑难。
连这东西都不要,那他还能送什么表达歉意以及诚意?
他的殿中再没什么宝物了。
何况在他眼中,世上最宝贝的最美的最珍贵的便是自己。
总不能把自己打包送给赵秋衡吧?
正在思索间,外面突然有一道细碎的□□声。
兰漱虽不是身经百战,倒也是内中行人,对这等事了解的透彻,一下子便听出了是女子欢爱时情不自禁的声音。
赵秋衡脸色变了变。
气氛陷入尴尬中,兰漱还是将带来的礼物放在赵秋衡的床上,拉住他道:“咱们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敢……”
赵秋衡不甚愿意出去,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兰漱顿时察觉出些异样来,因这等事发生在他院子附近,他竟丝毫不惊讶,可见是早已知晓作案者是谁。
兰漱走到窗前,搭起窗棂。
赵秋衡皱着眉,随他一起从窗子望出去。
这一眼却让兰漱腿也软了。
离琥珀斋不远的地方,其中的女人正是秦炽,而男人便是他白日在竹林中见过的。
听张买诚说,此人是照胆穷沈文野的长子沈灵献。
若真按年龄算,他与秦炽确实相差无几,但按身份算,却有了诸多计较。
兰漱脑中一团乱麻,想到沈蜚英唤沈灵献一声大哥,而他以后很有可能要唤沈灵献一声爹,便意味着要唤沈蜚英一声二叔,着实令人难受。
他默默将窗子关上,两只手无处安放,与赵秋衡目光相对时,尴尬愈发的浓重,同金猊中的香烟一般,在鼻端萦绕不止。
赵秋衡移步,躲在案桌旁。
兰漱无可奈何的笑道:“真是巧啊,不愧是我娘,这样都能默契的遇到,衡儿,你说是不是?”
赵秋衡将脸埋在书本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也没回答。
兰漱脸上烫的很,便不再作声,沉默了整整半个时辰后,他才回了寑殿。
路上他不停的思索着,怪不得秦炽要将寑殿选在醒世阁,原是因为醒世阁离竹林近的很,与奸夫见面不过一刻钟的路程,何况偷情的地点在一个‘傻子’的住处,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着实高明。
可这沈灵献在散心宗的风评却不大好就对了,听闻他孩童时便义勇双全,修为精进,为人正义,与散心宗的宗训格格不入。尤其在沈家未投靠散心宗之前,他早已夺得雅绥山考学第一名,成为宗主顾南烧的徒弟。
记到这里,兰漱突然想起来了。
他看过的原书中确实有过这一段记载,因当年顾南烧向秦炽求亲时,正是命沈灵献为牵线月老。算在当年,那二人正当大好年华,郎才女貌,可谓般配。
秦炽对时常来看望她的沈灵献青眼有加,沈灵献也对这位神医之女心存仰慕,一来二去的便促成了一段关系。
不过后来李淮誉非要娶秦炽,中间几段波折,这场情谊便无疾而终。
沈灵献其人,既武也侠,亦文亦博,是世上难得的正直仙师了。
他本可以在雅绥山尽享荣华美名,却在察觉到顾南烧对散心宗的杀意时,坚决回宗,护佑族人。可惜他离家多年,处事与此地南辕北辙,常遭误会不说,尽是不受人待见。
他那双腿便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