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瑕迩凝神屏气的关注着四面八方的动静,他不相信黑衣人放下这迷雾是为了脱身。
很快,他的正前方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闻瑕迩朝前方的迷雾深处打出一道赤符后,他的后方在同一刻也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他的左边和右边也陆续传来了声音。
闻瑕迩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朝他的左右后三个方位同时丢出赤符,赤符很快便隐没进雾中,一点儿声响也没发出。
那脚步声还在不断的向他逼近,等到了近在耳畔之时,那脚步声忽的停了下来。
随即一道黑影从雾中露了出来,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闻瑕迩的背后,举起手中银色的刀对着闻瑕迩的背就要砍了下去,闻瑕迩却在此时飞快的伸出了手,头也没回的将一张赤符贴在了那黑影的身上。
白色的迷雾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闻瑕迩转过身,便看见那黑衣人正以一种举刀挥下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原地。
闻瑕迩不打算绕弯子,单刀直入的开口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面上裹的严严实实的,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此刻正怒目圆睁的看着他,却只字未言。
闻瑕迩挑了一下眉,道:“你不说,到时候就没机会再开口说了……”
那黑衣人闻言,狠狠的瞪了一眼闻瑕迩,突然两眼一翻仰面倒在了地上。
闻瑕迩暗道不好,蹲下身一把将黑衣人脸上的黑巾揭开,发现对方口中不停的涌出鲜血,竟是已经咬舌自尽了。
闻瑕迩眉心微蹙,伸手正想要翻找一下这人身上有没有携带能探查清他来路的东西,背后忽然升起了一道黑影盖住了他头顶的光亮。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便看见其中一个本该困在束缚阵中的黑衣人不知何时挣脱了出来,此刻举着刀正向他砍来!
闻瑕迩忙抽出定身的赤符要贴上去,黑衣人挥刀的动作却突然慢了下来,下一刻,他的头和身体分离了开来,脖颈上冒出的鲜血喷涌如注,头颅掉落至地滚落了几圈后才停了下来,头颅上的眼睛以一种惊恐的状态睁大到了极致,似乎是在死去的前一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去。
闻瑕迩被那黑衣人脖颈上喷涌出来的鲜血溅了一身,就连左脸的位置都也被溅到了,他还来不及作何反应,黑衣人的身体便像是失去支撑般轰的一声向后方倒去,一道身影随即从黑衣人的身后露了出来。
闻瑕迩抬头向那道身影看了过去,随之一愣。
君灵沉持着留阙,站在他眼前。
君灵沉逆着光站着,闻瑕迩看不清他脸上此刻的神情,只看见留阙银白的剑身上沾满了血迹,血珠顺着剑锋一滴滴掉在地上,砸出滴答的响声。
四下静的出奇,就连风声也听不见分毫,以至于那血珠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便显得尤为刺耳。
闻瑕迩想要起身过去,君灵沉却在此刻忽然向他走来。
不过五六步的距离,君灵沉很快便走到了他的身前。
闻瑕迩想叫他一声,君灵沉却在此刻突然半蹲了下来,他伸出手轻抚了抚闻瑕迩左脸被血溅到的位置,轻声问:“害怕吗?”
闻瑕迩茫然的抬起眼,视线直直的撞进了君灵沉的眼中,这才看清对方眼中此刻所蕴含的情绪。
君灵沉渊深的眸子里被一种晦暗的颜色所占据,就像一潭幽深莫测的水正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似乎下一刻便会破水而出,将望着他的人扯入水中,吞噬殆尽。
这样的君灵沉与平日里彷若两人,闻瑕迩没来由的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将贴合在对方掌中的脸颊往后退了半分。
君灵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停滞在半空中的手掌,又将目光落回闻瑕迩的脸上良久,道:“你怕我。”
闻瑕迩听后,方才如梦初醒。
他伸手想去握住君灵沉滞在半空中的手掌,手一抬起便像是想到了什么复又落下,仰头看着君灵沉,“我不怕你,我……”
君灵沉收回停滞在半空中的手掌,垂眸看着他,却是不语。
闻瑕迩有些急了,黑衣人头身分离的那一幕的确有些惊悚,但他却不至于因此害怕君灵沉,只不过方才君灵沉的眼神的确吓到了他,但也只是一瞬,他喜欢君灵沉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怕对方?
“恩师!”迟圩的声音忽然在林间响起,闻瑕迩闻言愣了一瞬,没敢再看君灵沉,而是从地上站起寻找迟圩的踪影。
他太怕迟圩那小子口中突然跳出一句“闻前辈”,那他在君灵沉面前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闻瑕迩赶紧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第30章 线索
一旁的密林里传来窸窸窣窣拨动树枝的响声,迟圩一手拨开树枝一脚跨过草丛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看见闻瑕迩后忙跑了过去,没跑上几步就感觉自己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骂了声娘。
迟圩看见了地上黑衣人头身分离的尸体,尸体被斩断的脖颈处还在不停的往外涌出鲜血,鲜血浸进了土里,把土地染成了暗红色,而那颗头颅,此刻就仰面滚在迟圩的脚下,正以一种狰狞惊恐的神情在看着他。
迟圩忙不迭的收回了脚移开了目光,快速走到闻瑕迩旁边,见到对方身边多出的君灵沉也不惊讶,道:“道友身法不错啊,这么快就找到我恩师了。”
君灵沉此刻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面上的神情淡淡,又恢复了以往冷面神君的模样。
闻瑕迩听了迟圩的话大感吃惊,一把拉过迟圩往远处走,等与君灵沉隔了几丈距离后他才停下来,低声问迟圩:“你认识他?”
迟圩道:“认识啊,我小时候一个人住在冥丘的时候偶尔会见到他。”
“你没认错吧?”闻瑕迩疑惑的蹙起了眉,君灵沉无缘无故的来冥丘做什么?
迟圩挠了挠脸,如实道:“没有,这公子长的这么俊我怎么可能认错。刚刚他突然出现在屋子里还帮我把另外几个黑衣人给制住了,我说闻前辈您去追另一个黑衣人了,他二话没说就来帮忙寻您了,应该是个好人?”
闻瑕迩抓住了迟圩话里的关键,“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了?!”
“哪儿能啊!”迟圩道:“恩师您的身份我怎么可能轻易告诉旁人,我就说您是我一个前辈,其他的一个字都没提!”
闻瑕迩心里的大石这才落下,嘱咐迟圩道:“我叫思君,你别在他面前喊错了。”
“好好,我知道了思君前辈……您是不是认识他啊,咦?!”迟圩脸上神情一变,指着闻瑕迩,“恩师,您怎么浑身都是血啊,左脸上也是,您是不是受伤了?!”
闻瑕迩擦拭了下脸上的血迹,擦了几下没擦下来,发现血迹已经干涸了只好作罢,“不是我的,是黑衣人的。”
他说完这话便转过了身,在原地停顿片刻后,还是抬脚往君灵沉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君灵沉身前站定,仰起头却有些不敢看君灵沉的眼睛,默了一会儿后,问道:“缈音清君,为何会来此?”
君灵沉道:“三日之期已过。”
闻瑕迩抿紧了唇,错开君灵沉向他投来的视线,道:“若是为了这个缘由,缈音清君还是请回吧。”
见到君灵沉的那一刻,闻瑕迩有一瞬以为君灵沉对他也是生了些别的心思的,不然对方也不会千里迢迢的从禹泽山到冥丘进而出现在他的面前。可当他听到对方回答他的话后,他这才猛然记起,君灵沉早已有心仪之人,眼下来寻他也不过是为了当时在禹泽山的一句承诺罢了。
缈音清君,向来重诺。
闻瑕迩没再敢看君灵沉,他朝一旁的迟圩道:“你去看看能不能从这两个人嘴里问出什么。”他指了指不远处被困在两个火圈内的黑衣人。
迟圩莫名觉得他恩师和那俊公子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出声,现在得了吩咐忙跑了过去,远离了那二人之后这才从那不对劲的气氛里缓了过来。
闻瑕迩沉默的蹲下身,开始翻找领头黑衣人身上携带的东西,忽视掉头顶上方注视着他的视线。
手掌的衣料下摸到了一个硬物,闻瑕迩从对方的衣服里摸了出来,发现是一个草编的罐子,他轻轻摇晃了一下,发现这罐子很轻像是什么也没装。